西门王孙从小到大所爱慕的就是欧阳云袖，心心念念的也都是她，所以一说云袖，那就是她。

刚才固然说到云秀，但也没有特别强调区分，他是以为萧辰能听懂的，也以为云秀已经告诉萧辰自己跟云袖的事情了……要不然干嘛跟萧辰聊了这么半天？

萧辰跟欧阳云袖虽然也相识，也的确跟她有过肌肤之亲，但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事实上那年一别，再也不曾相见，都快把她给忘了。所以他说的云秀，就是自己的云秀，根本都没往欧阳云袖身上去想。

哥俩儿鸡同鸭讲，说了大半天，却原来说的都是自己的云秀和云袖……这事儿还得是怪她们姐俩，你说你们是孪生姐妹也就算了，起个名字还是同音各字儿，要不然能闹出这个大误会来吗？

萧辰还一直将人家西门王孙当成是强劲的情敌，闹了半天根本不是敌人，而是同袍……说不定以后还是兄弟……也就是连襟，也就是燕云人俗称的一担挑。

你的担子里挑着云袖，我的担子里挑着云秀，实在亲戚啊这是！

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但我却算是你的姐夫。

我跟你说啊妹夫……

就你追欧阳云袖我小姨子这件事不是？你猜怎么着，都不用你求我帮忙姐夫我都帮定你了！谁求不着谁啊以后？都是实在亲戚！

忽然的热情洋溢，都令西门王孙有点猝不及防了。

事实上就这件事来说，萧辰还真觉得自己亏欠人家西门王孙了，因为啥呢？就因为自己救过欧阳云袖一命，救命是没问题，问题是方式很不好……尽管人家西门王孙明说不在意了，但萧辰却还是不好意思。

“那我就先多谢萧兄了，但我和云袖的事情，只怕你也帮不上忙……”西门王孙道，“但别的事萧兄你却是能帮忙的。”

“不管什么事，西门兄你都只管吩咐好了！”萧辰将胸脯拍的震天价响，透着是一家人。

“还是我进京的事儿。”西门王孙道，“本来依着我呢，是不想留下，但若依着云袖的意思，我还就得留下……”

“西门你肯留下，只是为了云袖？”萧辰问道。

“嗯，为了云袖，我是什么都肯做的，哪怕是王爷也肯做。”西门王孙说的好像做王爷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事实上还真是。

“若西门兄真要留下的话，那此事可要从长计议了。”萧辰沉吟半晌道，“西门兄你自己心里是个什么章程？”

“初来乍到，又是赶驴上磨，能有什么章程？”西门王孙道，“所以才要请教萧兄。”

“西门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索性问你一句明白话。”萧辰顿了顿道，“就咱们这三位王爷里面，你心里是更疼谁一些？”

萧辰问的好像是他们兄弟感情，实际上要问的是他心里支持谁？

“我跟他们其实鲜少来往，从小到大也不过只是见了数面而已，却也不好说什么亲疏……萧兄你的意思我有什么不懂的？之所以求教你，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置身之外？”西门王孙道。

“西门兄要独善其身或许还能做到，但若要置身事外那是万万不能！”萧辰道，“咱们大周一共就这么几个王爷，那是屈指可数，也是万众瞩目，你不来则已，既然来了，就也陷入这个大漩涡中，高低也得转圈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到朝廷，也是一样身不由己啊。”西门王孙叹了口气。

“其实也还是不一样的。”萧辰道，“在江湖上是寸心之争，在朝堂上是权柄之争。”

“我也不想要权，也不想去争。”西门王孙道。

“但若皇上硬要给你呢？”萧辰道。

“我推辞行不行？”西门王孙道。

“不行，你既然留下，皇上定是要封你为王，既然在王位，就要谋其政。”萧辰道，“就算你不谋，也自有人谋你，与其如此，不如善用其谋。”

“我瞧皇上似乎有意宣平王？”西门王孙道。

“此乃揣摩圣意，朝中大忌。”萧辰道。

“咱们哥俩关起门来说话，不需如此谨慎吧？”西门王孙愕然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萧辰道，“这里不是江湖，但却比江湖还要险恶百倍，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否则做错一件事，走错一步路，甚至说错一句话，都会后患无穷！”萧辰道。

“哎呀，这也幸亏是妙月刚刚在这儿，将几位弟弟全都劝退了，否则当着他们的面，我是定会说错话的。”西门王孙道。

“你西门兄现在还是布衣，说错一两句话倒也不怎么打紧，但若是做了王爷还说错话，那就不妥了，总之记住我一句话，今后无论有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再思而后言，简而言之，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别人利用你的口实。”萧辰道。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大家伙都争着抢着盼着要做什么王侯？这分明就是一个如履薄冰，朝不保夕，劳心费力，还可能到处都不讨好的苦差事哪。”西门王孙苦笑。

“那是因为西门兄你还没有尝到其中的甜头。”萧辰笑道。

“有什么甜头？”西门王孙道。

“无论你想要办什么事，只要知会一声，就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去给你办，无论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只要暗示一下，都会有人竭尽全力，不惜任何代价的给你找来，无论你想要多少金子银子……这个都不用你说，自然会有送来给你。”

“你喜欢谁，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你讨厌谁，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总领吏部，就能决天下官员升迁罢黜，你总领户部，就能定天下赋税钱粮，你总领兵部，就能调天下千军万马……”

“这就是做王的好处？”西门王孙道。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萧辰道，“而且我刚刚说的这些还都是小处。”

“这还是小处？”西门王孙奇道，“那大处呢？”

“大处难与君说。”萧辰道。

其实也根本不必说。

因为西门王孙忽然就明白了，然后就皱起了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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