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意从寺庙里回来，心情有些复杂。担忧小六，也害怕小六真的会选择回去，毕竟是那么善良开朗的孩子。

  陆书意回到家，想想又走回去，跟小六说，明日中午在她那吃，吃完了，他们一起下山去看看。

  第二天中午，陆书意摘了些地里的黄瓜，这批黄瓜吃完，就结束了，她要清理掉种其他菜了。

  中午做了几个素菜，凉拌黄瓜，时蔬汤，清炒豆芽，再来个全素的石锅拌饭。

  配上一杯爆打柠檬水。

  小六狼吞虎咽的吃着陆书意做的菜，“姐，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可太好吃了！要不下周我们初一的斋饭义工你也去吧！你负责几个菜，让大家大饱口福！”

  陆书意特别喜欢看小六吃饭，他吃饭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人打心底里感受到他对这桌饭菜，对你这个人的喜爱。

  “多吃点，要是你下山还俗了，以后来，姐给你做鸡汤，大猪蹄子！”

  陆书意打趣道。

  小六经过昨天的嚎啕大哭，压力得到释放，对下山认父母这件事，没有那么抵触了，

  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姐，大猪蹄子和鸡汤肯定和我无缘了，我在山上住定了！我不会离开师傅的！”

  陆书意点点头，心下赞同：还是小六有血性！孝顺！住持师傅养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说走就走。

  如果父母是他的因果，那同样，住持也是小六的因果。

  吃完饭，小六抢着洗好碗。和陆书意一起浇花，追肥，做好这一切，两人才跟要下山玩儿似的，一同坐上赵师兄的面包车下山了。

  开了四十多分钟，车慢慢驶入一个乡村，停在一座矮小破败的房子面前。

  三人下车，推开门，小六的亲生母亲正坐在院子里，捆竹丝，摆在她前面的是一把把完工的扫帚。

  她听见门开的声音，抬起头，看见小六惊喜的站起身。

  “小六！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快进来！老夏！快，快出来！儿子回来了！”

  正在里屋修板凳的老夏听见叫唤，赶紧放下手中的锤头，跑出门。

  两人眼里全是惊喜，黑黝黝的脸上，扯着不那么自然的微笑。

  “这位姑娘是？”

  赵师兄来过几次所以和小六亲生父母比较熟“哦！这是小六在山上认得姐姐！陆小姐！今天陪着小六一起来。

  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小六想来看看！”

  赵师兄温和的解释，让两人脸上的不自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着小六讨好的笑容。

  “快！快进来坐坐！”范春华招呼三人进屋。

  小六全程绷着脸，没说话，跟着进屋。从房子情况，陆书意就能看出小六亲生父母家里应该比较困难。

  房子内的墙壁已经泛黄，严重斑驳，多处出现了明显的裂缝。甚至有些地方的墙面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显得格外破旧。

  砖块上布满了灰尘和污垢，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在这些剥落的地方，还能看到曾经用来填补裂缝的旧报纸和碎布头，这些简陋的修补措施也难以掩盖房子的破败。

  陆书意看得见，小六同样看得见，他们的生活条件比自己在山上苦多了。

  山上的厢房可比这里好多了，小六眼角有些泛红。

  范春华从兜里摸出一沓零钱，抽出几张10块交给夏卫国。

  “老夏，你去村里牛二家看看还有筒骨没有，打点回来。晚上我做给大伙儿吃。”

  “我出家人不吃荤腥！”小六生硬的出声。

  “你们别忙活了，我问几句，就走。”

  小六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手跟着微微颤抖。

  陆书意握紧小六的手，温柔的拍拍他的肩膀。

  “六儿！别急，慢慢问，我们有时间，我和你赵师兄在这里陪着你呢。”

  小六觉得自己慢慢稳定下来了，刚才那种嘴巴都想打颤，激动的有些缺氧的状态得到缓和。

  “你问你问，孩子，别激动，我们都回答你。”

  范春华说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你们为什么生下我就把我抛了！”虽然镇定下来了，但是这句话他从小就想问！因此带着咆哮问出了声。

  夏卫国张张嘴巴，又不知道如何说，丧气的垂下头。

  范春华指了指屋里的环境：“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

  十七年前，这里的情况更差！屋顶的瓦片都不全，每逢下雨天，四处漏雨，我们穷，村里也穷，那年闹饥荒，大家都吃不上一口饱饭，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出来的。

  我饿的没奶，根本不知道喂你吃什么，家里你还有两个哥哥，我们把粮食都省出来了，还是不够吃。

  隔壁大娘跟我们说不如把你送到宝华寺，里面都是一心向善的师傅，慈悲为怀的佛祖也一定会保佑你的。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把你抛在庙门口。

  但是那时候你饿的，哭都没有力气了。

  实在没办法，你爸从我身边抢过你，走了一天才走到山上，把你放在庙门口，亲眼看到住持把你抱进去，他才下山。

  我们没办法，再想你又怎样，总比饿死好。

  后来熬过去了，我们也去山上看过你，看你白白胖胖的，骑在一个师傅头上，看你被抱在住持怀里念经。

  你过得很好，何必跟我们受苦？我们过了那么多年还是穷，穷的给你哥哥们也娶不起媳妇，那不如让你在山上一直待着。”

  范春华讲完已经泪流满面，她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小六走上前“那你们偷看我的时候问过我吗？我想不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们明知道我在哪，却对我不闻不问，我也想有爸妈领着我去山上祈福，想爸妈抱我，苦日子又怎么样？我不介意啊！

  那现在，为什么要要回我？你们上次说的两个哥哥都死了是什么原因。”

  范春华听到两个儿子，更是哭的不能自已，陆书意赶忙上前扶起范春华。

  “阿姨，你坐下来喝口水。”

  夏卫国这时候痛苦的解释：“他们在外打工，你大哥二哥都在一次工地群架里被打死了。

  工地赔了一大笔钱，但是有什么用呢？我要我儿子的命！

  那是去年的事了，你妈眼睛都要哭瞎了，我们就想到了你，我们只有你了。

  是，是我们自私，但是我们只有你了！”

  说完一个大男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抵着眼睛，啜泣起来。

  赵师兄来过几次，情况都知道，他也跟村里人打听过，夏卫国一家人都不错，就是命苦，穷。

  他默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过去扶起夏卫国。

  “夏施主，佛祖保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后转头望向小六。小六本有些倔强的神情，也因为两夫妻的痛哭流涕感到无所适从，不知怎么办。

  陆书意走到小六身边轻声劝慰：“六，住持师傅不是说，放下别人的错，解脱自己的心吗？

  我看你父母是被生活所迫，很多决定也是无可奈何，可能你当初留下来，现在已经投胎转世，碰不见我们了。”

  小六沉默了一会儿，对陆书意和赵师兄说道：“师兄，书意姐，你们能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吗？我跟他们说点事。”

  二人点头，退出屋子里，来到院子里等待。

  赵师兄来到院子里，帮着范春华捆竹丝，动作娴熟。

  “赵师兄，这你也会？我就见过我爷爷以前做过。”

  赵师兄笑着抬头：“我们寺里经常组织大伙儿做，做好了，到乡下卖，卖了的钱就由师傅出面捐给山上或者山下贫困的孩子”

  陆书意心下佩服，他们力所能及的做着善事呢。

  我们生活中，总有人默默帮助着社会里需要帮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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