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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闹得头疼


江都城南城门外。

  除了整戈待发的北林军,还有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无数人影交织,推搡挤凑在一起,踮着脚尖往那高台子上看去。

  弘阳帝身着明黄龙袍,亲手端上一碗壮行酒,语重心长道,“爱卿,此去务必凯旋!”

  沈北岐俯首躬身,在一片注视的目光中,双手恭敬地接过酒碗,坚定回答,

  “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红色旗帜在高耸的城墙之上迎风招展,犹如白日里翻滚的火苗,猎猎作响。

  她目不斜视,看着他豪迈地喝下壮行酒。

  带领士兵高声宣誓,随后叩谢弘阳帝,翻身上马握紧缰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身上。

  晨风扬起漫天黄沙。

  长长的出征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黑龙,气势如虹,在烟尘之中缓缓前行。

  姜璃依旧红了眼眶。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阻止它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在唇瓣上。

  她抿了抿唇,酸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沈衡之,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沈北岐离开后,姜璃谨遵他的嘱咐,非必要不出门。

  除非每隔七日需去官学教琴,否则她几乎整日宅在屋里,与书为伴。

  偶尔,她也会盘算着,大军如今已经到了什么地段。

  想着想着又有些愣神,心中总觉空落落的。

  邹氏卖出的东西,大部分都已找回,所有证据尽在她掌握之中。

  但她一直按兵不动,只因为在等待一个绝佳时机。

  转眼到了六月末,天气异常闷热。

  屋内即便放置了冰块,仍旧热的喘不过气来。

  姜璃轻摇手中团扇,站在敞开的棂窗前。

  视线越过方正的窗子,投向院中那棵新栽不久的琼花树。

  细细的枝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因环境乍改,尚需一段时间来适应。

  杏萍掀帘而入,屈膝道,“姑娘,老爷回来了。”

  如今林则文倒台,东派一党在经过一番严查后,在朝堂之上留下来的已是寥寥无几。

  前些时候,陛下提拔姜闽之为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

  姜闽之升官后,朝中事务愈加繁忙。

  如今他身为皇帝面前的红人,风光无限,自然有不少人上赶着前来巴结。

  今日,他便受邀前往同僚家中做客。

  上次邹氏未能入宫,这次她早早说服姜闽之,带她一同前往。

  姜璃得知后,也并未反对。

  去别人家转转也好,有了对比,姜闽之方能明白,邹氏为何难当姜家主母。

  果不其然,杏萍刚刚听闻下人来报,说老爷与邹氏刚进家门,便在花厅内吵得不可开交。

  姜璃觉得时机已到,摇着扇子往外走,道:“我们过去瞧瞧。”

  杏萍疑惑问道:“我们要去劝架吗?”

  “劝架?”她微微一笑,“不,我们去加把火。”

  她们未至花厅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邹氏的哭喊声,嗓音嘶哑,如泣如诉。

  “我不活了!我不就是吃饭时多说了两句话吗,也值得你这样揪着不放吗?”

  “你那何止是说了两句话?”

  姜闽之怒发冲冠,高声道,

  “食不语,寝不言!你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请来的说书先生呢!人家夫人喝汤时那是鸦雀无声,你却恨不得把雷给打出来。

  “老爷……妾身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见姜闽之气的脸色都有些发青,邹氏只好示弱。

  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抽噎着以帕拭泪。

  邹氏深知自己出身平凡,近来一直潜心学习大户人家的规矩。

  她知晓,这江都城的贵夫人们,吃饭犹如小鸡啄米,连咀嚼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于是,她今日特意克制,喝汤时嘴巴抿得如樱桃般小巧。

  谁料想,嘴张得越小,发出的声响却越发洪亮,犹如黄钟大吕,最终闹出这般笑话。

  姜闽之只觉头疼欲裂,指向她的手指的微微颤抖,

  “这还不算,你在人家面前,胡诌什么正室继室的!难道人家夫人是继室,人家的姊妹和母亲也都是继室不成?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邹氏本与那夫人并无太多共同话题。

  在得知对方同为妻亡再娶的继室后,瞬间找到了共鸣。

  她拉着对方大倒苦水,尽数那些原配主母的不是,连人家夫人脸色不好看都浑然不觉。

  姜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故意抬高声音说道,

  “父亲可别气坏了身子,要是气坏了,女儿可是会心疼的。”

  邹氏的哭声骤然停歇,她惊愕地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姜璃。

  这死丫头又来凑什么热闹。

  姜璃笑着睨她一眼,直接无视她眼中的厌恶,抬脚走进花厅,

  “正好,女儿今日有事要禀告父亲,邹夫人也在,不妨一起听听。”

  姜闽之在太师椅上坐下来,抬手轻揉鬓角,眼皮不抬的问道,“说罢,什么事?”

  姜璃朝杏萍使了个眼色,杏萍点点头,展开手中的纸张,朗声念道,

  “五月二十六日,典当牡丹壁瓶一对,纹银二十二两三钱。”

  几乎顷刻之间,邹氏脸上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

  “五月二十八日,典当端砚一台,纹银三十五两......”

  “五月二十九日,典当白玉笔洗一个,纹银十六两八钱……”

  姜闽之嗅出了异常,他霍地站起身来,从杏萍手中抢过纸张,一目十行的阅过。

  密匝匝的明细,皆是被典当的什物。

  好家伙,这是能当的都当了啊?

  “父亲,这是当票原件,上面有邹氏的亲笔签字和红泥手印。”

  姜璃将厚厚的一摞当票递到他手中,接着说道,

  “女儿也怕误会了邹夫人,或是有其他心怀叵测的下人,借着邹夫人的名号做偷鸡摸狗之事也未可知,所以特拿来请您过目,这字迹可对?”

  那歪七扭八的字迹,还能有什么错!

  先是在同僚面前让他颜面尽失,如今又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事!

  姜闽之气得浑身战栗,胸口剧烈起伏着,将厚厚的一叠纸狠狠地砸在邹氏脸上。

  “你怎么不把自己也给当了?我们姜家何时需要你靠典当维生了?”

  他真想给邹氏一个耳光!

  邹氏狠狠瞪姜璃一眼,但目前不是与她争个高低的时候。

  如今证据确凿,她自知无从抵赖,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

  “哎呦——”

  邹氏嚎哭一声,伏低身子,抱住姜闽之的双腿,道,

  “妾身为何要典当度日,难道不怪老爷您吗?”

  “怪我?”

  姜闽之冷笑一声,“好啊,你倒是说说,怎么就怪到我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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