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地，白肆就神秘兮兮道：“这次我们不是来搞破坏的，而是要送上表示两方友好的礼物！这既不打扰骆九熙他们，也可以向天下展示我们的大度从容与热情好客。你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对吧？”

  “主意是挺不错的。”

  但被你实施起来就不一定会成什么样子了。

  白肆仿佛看出他的想法，用胳膊肘撞了撞：“看你又一脸嫌弃的表情，下次肯定人总得把表情给贴合一下。”

  “我真心肯定人的时候，不会一脸嫌弃。”

  “……那你来皇宫做什么？总不会去找骆九熙吧？”

  “不是，我受蔺婆婆的嘱托，去找宫中一位故人。”

  “蔺瑶？她没过来吗？也是，一百二十六的人了，白天照顾那些小萝卜头累得很，晚上的确睡得早。你找谁？我看我们是不是顺路。”

  “多宝太监，候霁宫，在皇庭的角落，和你不顺路。”

  “哦……就是那个从中宗时代活到现在的那位，算算时间，人家有一百四十多了吧。那快是弥留之际了。这可是我们来到这世界后碰到的年纪最大的人类，这等人物，怎能不去见识一番！带路！”

  “你不是说赶时间。”

  “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会有的。”

  迷蒙烟雨下的候霁宫冷清枯槁，正如它的主人一般。

  身材瘦小，却依旧挺拔着脊背的老者拄着拐杖，一双眼皮耷拉的眼睛直视前方雨中模糊的景色。

  少顷，一道鲜亮的黄色闯入黯淡的风景中，身旁跟着一抹稍不注意，就会被忽视的灰色。

  这一看就不该是在宫中出现的人，但多宝太监并没有作出警示，而是从太师椅中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用目光迎接。

  白肆极其热情打了个招呼：“你好！敢问老爷爷您贵姓啊？我们是无方来的，有一位叫做蔺瑶的婆婆托我们来看看您。”

  “我有幸受思帝赐姓明，既是蔺瑶所托，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原是明爷爷，我叫白肆，这位是陆淳。”

  明多宝各自唤了他们一声，又道：“不知蔺瑶近日过得怎么样？”

  “好得很，我记得前两天见到她，比她刚来无方的时候要胖不少。但不知道是不是放下心中所念，头发一夜间全白了。

  她在我们无方现在是幼儿园园长，感觉除了每天要面对那些吵闹的小不点这件事外，其他都还好。不过我也可能是以己度人，说不当婆婆她乐在其中。

  今天许多无方人都来了临安城，不过婆婆睡得早，因此没过来。但等明天驻京办事处开张后，来往应该方便些，您还能去俺们那儿做做客。”

  这番话换一个人来听，一定心里如万马奔腾。

  但到底是经历了四朝的元老，多宝太监只是点点头，说：“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与故人相叙。二位可有急事，不若喝杯清茶，闲聊几句？”

  白肆瞥了陆淳一眼，你怎么都不说话？

  “不了，老先生。”接收到白肆信号的陆淳收回打量候霁宫的视线，尊敬道：“我和白肆要去布置送给贵朝的礼物，须得在天亮之前完成，因此时间还是有点赶的。”

  “礼物？即使如此，你们若不介意多一个人，老夫也可陪你们走一遭。宫中的客卿供奉虽然实力不是很强，但打起来的话，到底也会花费不少时间，有我在便少了和他们磋磨的功夫。”

  白肆觉得这主意不错：“还得是宝刀未老，有您在的话，那我可就更加放心了。”

  陆淳：“近来天气寒凉，夜晚更甚，不知老人家的身体是否受的住。”

  “自然受的住，还等什么呢？不是说赶时间吗？那走啊，我们先去哪里？”

  白肆自来熟得扶住老人，仿佛已和他成为忘年交的模样：“我听说，临安皇庭的御花园赫赫有名，当然我指的不仅是真的那个御花园。

  虽然咱们的道君皇帝没有子嗣吧，但宫里的美人真是多到数不清。天下都传言，官人世上有三爱，一爱钱财，二爱江南，三爱美人。钱财那边由商行负责，江南这边，我们现在就在这儿了。最后只有在美人身上下功夫了。

  若美人能开心的话，那皇帝自然也开心了。故而我打算送那些好看小姐姐们一份大礼。”

  多宝太监：“恐怕不是简单的珍宝华服吧？”

  白肆如遇知音：“那自然，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送她们与家人团聚。”

  陆淳：“一些美人的家眷已不在世上。”

  白肆张开手掌，晃了晃：“自协会开启以来，可不止你一人的能力得到了加强。这道箭疤，现在有着更加奇妙的用处。”

  “愿闻其详。”

  御花园中，潇潇细雨，密洒轻笼，湿遍柔枝香更浓。

  道君皇帝所有美人，包括贵妃的居所都围绕花园而建，此刻月上中天，美人们等不来皇帝的身影，大部分早早睡下。

  清浅呼吸间，愈发馥郁的花香渗入纱帐内。

  白肆三人站在御花园中，点点微光从他手中落下融到含苞待放的花蕊中。

  “舞台的搭建需要引子，这些美人日夜在御花园中嬉戏玩闹，留存下她们的痕迹与记忆，这些东西足够我缔造出关于家人的幻境。

  今夜将是她们睡得最香的一次，会在梦中与家人团聚，最关键的是，但凡是还活着的亲人也会和她们同时做梦，甚至还有概率将梦中之物带回现实，你说妙不妙？”

  陆淳神色有些复杂：“我还以为……你这次的确有心了，或许不止是那些美人，宫中与御花园相关的人今夜都能做个美梦，不过那些家庭不和的，你便不要勉强了。”

  “那是自然，家庭不和的，我另有方案。”

  白肆像个勤恳的花匠，这边弄一弄，那边拂一拂。

  天色已逐渐发白，早春的御花园此刻却群芳开遍，繁香满枝。

  嫣红姹紫，各自争春。

  景色的确不错，白肆特意拿出他的手机，咔咔拍了好几张。

  陆淳注意到他灰白的手机壳：“这和你不是很搭。”

  “有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你可不能这么说鬼冢，他会伤心的。”

  陆淳无语凝噎，脑子里晃过白肆当时抱着鬼冢骨灰盒的庄重模样：“原来是鬼冢吗……那还真不好意思，和你很搭，不过只有这么一个手机壳吗？”

  “就一个，怎么你也想要吗？那恐怕有点难度。”

  “不了。”陆淳坚决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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