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并列摆放着三个盛满稀粥的碗，只是站在碗前头的三人皆是沉默不语，谁也不愿意做那第一个试吃的人。

  郑文君凑到跟前闻了闻味道又快速的把头缩了回来，拉了拉盯着碗发呆的二姐小声问道：“大哥煮的这是什么呀？怎么有股子怪味啊姐姐。。”

  郑秀禾反手扯了一下弟弟压低声音解释：“你小声点，这是大哥煮的粥啊！”

  “粥？”郑文君满脑袋的问号，粥是这个样子的吗？跟他们往常喝的粥也不一样呐！自己怎么没见过这么怪的粥？

  “可是这粥怎么黑乎乎的？”

  郑文竹余光瞄了一眼两人，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就在我身边啊喂！干脆直接大喊出来得了！还压低声音干嘛？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嘛！

  郑文竹煮的那粥何止是黑乎乎的，碗里的稀的不能再稀的粥冒着热气带起那一股焦糊的味道不住的往鼻腔里蹿！

  郑秀禾也不确定，只得带着询问的目光扭头看着大哥！

  这可是大哥亲自煮的，要吃也是让他自己先吃吧！

  郑文竹顶着那探究的目光，决绝的从灶台上端起来一碗，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碗往嘴边送。

  只是这一大口下去，进嘴的全是黑水！苦涩的味道混杂着焦糊的味道立马就充斥着整个口腔！

  “怎么样大哥？好吃吗？”

  郑文君看着大哥喝下去后，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回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剩下的两碗跃跃欲试！只等对方的一个信号自己就先端一碗喝掉！

  本来都打算把碗放回去了，结果弟弟这样一问，自己只得硬着头皮磕巴的回答了一句：“还。。还行吧。。”

  还行？还行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见两人还盯着自己一脸的不解。。

  不是吧！这是打算要看着自己把碗里剩下的都喝下去才罢休啊？

  郑为民只的跟喝药似得，一仰头把碗里剩下的黑水连同那少的可怜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嘴里，随后木着一张脸把碗放了回去：“放心吧，煮熟了的。。。”

  嗯，何止是熟了，都熟的有些许过分了呢！

  郑秀禾那张花猫一样的小脸都快拧巴到一起了，怎么感觉大哥是在忽悠人呢？那颜色看着就很没有食欲好吧！

  正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试一试的时候，郑文君已经先她一步端起一碗朝嘴里送！

  小孩儿眼睛亮亮的，这可是他大哥煮的粥啊，果然与众不同！大哥那么厉害煮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带着对哥哥十分的信任，郑文君往嘴里猛的灌了一大口。。。

  “呸呸呸。。。呜哇哇。。难吃！大哥这煮的是什么东西呀！？”

  郑文君委屈极了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大哥怎么可以骗人呢！这根本就不好吃嘛！

  可是都已经咽下去了，再想吐也吐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郑秀禾松了口气连忙收回手，好险！自己差点就喝了！大哥这做饭的手艺怎么跟下毒似得！

  “不吃就算了！饿着吧！”

  郑文竹有些恼火，自己辛辛苦苦做给你们吃还有错了不成？你们居然还嫌弃上了！

  可是年龄最小的郑文君才不管这些，往地上一躺就开始打起了滚来！

  边滚边哭嚎：“我不要吃这个就不要吃这个！大哥坏！呜呜呜。。。”

  “那你想吃什么！？”

  郑文竹此时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的生硬了不少！

  郑秀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赶紧往一旁挪了开来给对峙的二人腾开位置。

  不出意外的话有些人要挨打咯！

  当然自己还是很希望弟弟这样闹上他一闹能改善一下伙食！想到此处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大哥的肚子；

  嗯，就是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喝下去会不会吃坏肚子的？

  “我要吃鸡蛋饼肉馒头！我要吃馄饨面条！呜呜呜呜。。现在就要吃！现在就要！”

  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郑文君那压抑在心中无法述说的情绪终于是在大哥这里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就你想吃难道我和你姐姐都不想吃吗？你有银子吗你就嚷嚷！起来别在地上耍赖！衣服弄脏了你二姐还得洗！”

  啊！对呀！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来，原本还站在一旁看戏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拉垮着张脸！

  郑秀禾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可是答应了要帮自家兄长和弟弟洗衣裳来着，看着浑身脏污的弟弟心中顿时也起了脾气，上前拽着弟弟的胳膊就想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就不就不！我就不起来，哥哥是坏人！我再也不理你了。呜呜呜。。”

  郑秀禾不但没能把郑文君从地上拉起来，反而自己还被弟弟给带着摔到了地上：“啊疼！别乱动了！叫你别乱动啊！”

  厨房的空间本就不宽敞，再加上郑文君一直在地上胡乱撒泼打滚，郑秀禾硬是被踹了好几脚不说，这一时半会儿的竟都找不到借力点起身！

  “你先从地上起来！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郑文竹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额头！自己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比他们都要大吗？

  “呜呜呜。。你答应给我买我才起来！”

  “啊！你别滚了！大哥，大哥救我！”

  郑文君一脚狠狠地踢在了自家姐姐身上，手里还拽着对方的头发使劲拉扯着不撒手！

  郑秀禾现在也不指望弟弟闹腾一下哥哥就会心软了，眼下自己只想先爬起来离这死孩子远一点！

  大不了自己一口把那碗黑水干了就是！

  “啪！”

  一声脆响过后，这小小的厨房里有一瞬短暂的寂静！

  不过只那一瞬后，郑文君哭嚎的声音更响了：“哥哥大坏蛋！哥哥打我，他打我！呜呜。。”

  “啊啊啊！！郑文君你给我放手，你再扯我头发试试！”

  “你们都是大坏蛋！我要娘！我要叫爹打死你们！”

  “郑文君你够了！”

  郑秀禾再也忍不住了，感觉自己的头发肯定都被对方扯落了不少！流着眼泪也伸手去薅住弟弟的头发就开始拉扯起来！对方的那双眼睛都被她给扯成了吊梢眼！

  “我让你们闹腾，让你们闹！”

  郑文竹眼眶泛红，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树枝，对着地上撕扯在一起的姐弟俩就是一顿无差别的乱抽！

  “啊！大哥你打到我啦！”

  “呜啊啊啊。。。你们都欺负我！你们滚，我不要你们了！我不要你们！”

  “闹啊，你们继续闹啊！鸡蛋饼是吧，肉馒头是吧，还馄饨面条是吧？”

  郑文竹好似像疯了一样！嘴里叫骂着手中的动作也不曾有半分停顿！

  “住手！郑文竹你快住手！”

  几人的争吵哭闹声早就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翠婶子和先前搀扶过17的那个胖婶子边喊边朝着他们跑去。

  “嘶！！哎哟喂！”

  翠婶子收回手发出了痛呼，自己这才刚准备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呢！就被郑文竹挥过来的树枝啪的一下打在手背上！手背上瞬间就多了一条红印子！

  这死孩子是下了多狠的手啊！多大的事啊，至于么？

  “郑文竹你是不是疯了！快停下来，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此时郑为民家的院坝门口已经围满了村民，众人纷纷对着郑文竹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嘴里叽里咕噜的跟周围的人说着什么。

  呵，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郑文竹把手中的树枝往旁边一丢，盯着地上那两个卷曲着身子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两人见状连忙把哭泣的姐弟二人给拉了起来并退出了厨房，独独留下了还红着眼眶的郑家老大。

  “呜呜呜呜。。。疼。。好疼！”

  被翠婶子搂在怀里的郑秀禾总算是得到了宣泄，扯着嗓子大声哭喊起来。

  “这是多大的仇呐！啊？你瞧瞧你瞧瞧这都打成啥样了？”

  胖婶子捞起郑文君的衣袖和裤腿，一条条红色的印子在四肢上纵横交错！这身上还指不定有多少呢！

  翠婶子抬起郑秀禾的脸，又看了看哭的一抽一抽的郑文君，这两姐弟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乱糟糟的！

  “郑文竹你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对待弟弟妹妹的吗？你瞧瞧秀禾这脸！这可是姑娘啊！你要真把她脸毁了以后还怎么说婆家？！”

  郑文竹站在厨房里低着头不说话，大家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哟，这是下了多重的手！”先前还站在门外的人此时已经悄悄的挪进了院子里头，看着秀禾脸上的红色印子不由的惊呼出声。

  “这桌子上又是什么？”

  有人提出疑问，天气热，这东西在外放了一宿了，早已经有不知名的小飞虫在上面胡乱的飞了起来！

  众人的视线被转移到了搁在院坝里的桌子上面！

  这啥呀？

  是菜没错吧？

  “秀禾你跟婶子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那不正是昨儿个晚上自己让女儿端过来的吗？

  见郑秀禾一直哭个不停，只得扭头问起了郑文君来：“文君你们后娘呢？”

  郑文君恶狠狠地盯着站在厨房里头的郑文竹，有泪珠儿不断从眼眶中掉落，此时胸膛正快速的上下起伏，看样子是气的不轻呐！

  胖婶子扫视了一圈周围也没见着17的人影，只得推了推跟前的郑文君询问：“文君婶子问你话呢，你们后娘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郑文君好似发泄般的冲着厨房的方向吼出了这句话！

  “我今早打水的时候看见那小郑氏往山那边去了！”

  “我也见着她了的。”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的发声，这仿佛是打开了某种禁制一般，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在院坝里头讨论了起来。

  “她这一大早的去山上干啥啊？”

  “还能干啥？你没听说么？这郑书生把家里的钱财都卷着跑了！”

  “此话当真？可不敢胡说啊！”

  “听说一口粮食都没给人留呢！人家这一大早的不得去山上找些野菜啥的果腹啊。”

  “啊？不是吧！这也太惨了吧！桌上那菜不会就是昨儿个从山上摘下来的吧？”

  “可不咋地！哎。。。这还留了仨孩子呢！以后这日子该咋整哦。。”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大家一早都堵在这门口？”

  就在大伙儿讨论的正是激烈的时候，17那带着疑惑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

  一群人扭头就见着17手里捧着一大把野菜正一脸迷茫的看着大家。

  见此，挡在前头的人赶快往旁边挪了挪脚步好给对方让开了一条路。

  听到17的声音，原本还在哭泣的郑秀禾和郑文君立马闭上了嘴，郑文竹此时也抬起了头来。

  三兄妹就这么齐刷刷的盯着对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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