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房门被一脚踹开，为首的歹徒刚刚站定，便傻了眼。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壮汉看到前面的手下纹丝不动，不悦道。

  那手下抖着嘴唇：“龙哥，好……好多……”

  龙哥冲过去一看，便见屋子里横七竖八倒满了男人的尸体，他心头一慌，猛拍了下大腿：“不好！快退！”

  下一刻，几十名黑衣人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前院的歌舞升平到了沸点之时，三号院的大门已经聚满了杀手，只是因为层层的树木遮掩，没有人看到。

  待到发现时，整座院落已经被烈火燃烧。

  刺客、杀人、放火……过了十多年，唐家人用的依旧是老把戏。

  大约是因为有效果，所以才会一用再用吧？

  宋云矜站在远处的高楼，望着那处腾升的火焰，轻声道：“幸而时下是梅雨季节，又因为院落是独立隔开的，没有牵连到其他地方。”

  “阿姐对这家饭店倒是挺上心？”谢悄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

  “这毕竟是人家的心血，一把火烧了，总是要亏上一笔的。”宋云矜道，“这笔钱，还得想办法赔了。”

  “聚香斋的东家大有来头，还和北京那边有关联，你若是贸然想办法还钱，只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谢悄缓声提醒，“火本来就是唐家放的，这笔账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宋云矜没有再坚持，唐家欠她的账可不止这些。

  谢悄话锋忽而一转，“倒是阿姐，比我预想的更有能耐，既能找来人扮艺伎，还能让日本少尉放下戒备，更有能力布下这一局。”

  宋云矜看向谢悄，话中有话：“你也比我预想的更有本事，能调得起这么多人来这里，还没有被东家发现。”

  宋云矜心道，这群歹徒是她有意放进来的，可谢悄的人能进来，却是她始料不及的。

  想来，这聚香斋的护院得添人了。

  谢悄迎着宋云矜的目光：“总还有更本事的地方，到时候，阿姐不要吃惊。”

  “我很期待。”宋云矜微微一笑，又将视线转向了远处的火场，“这个消息，应当已经传到唐家的耳中了吧。”

  “这件事自有唐家人操心。”谢悄抬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将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不悦，“自上次一别，我许久不曾出现，阿姐也没想着来找我。”

  这是又演上了。

  宋云矜心中暗笑，微微歪了歪头，看着他道：“素日都是你来找我，我以为你不方便，你毕竟不是谢七爷，想去哪里，都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只要是你找，我何时都方便。”谢悄拉着她的手困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握紧，似是想把方才日本少尉沾染的气息都散去。

  “你走了，那七爷怎么办？”宋云矜微扬眉毛，有意问道。

  “阿姐，你句句不离七爷。”谢悄肃起脸，显示出自己的不满，“阿姐是觉得七爷比我更好？”

  “是呢。”

  宋云矜回答得斩钉截铁，气得谢悄脸色一沉：“七爷可不像我会为你付出一切。”

  宋云矜看着谢悄那气鼓鼓的样子，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甚至没有任何精神分裂，可谢悄在当阿拾时，看起来就是那般无害、真挚、热情，还有少年独有的悸动，每一次见到他，她的心便会抑制不住地波动。

  “阿拾就会为我付出一切？”宋云矜不由抬手，抚上他的面容。

  “会。”少年的回应没有分毫犹豫。

  “我不信。”宋云矜骤然收回手，“你连你说过的话都办不到。”

  “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一件没有做到？”

  “若有呢？”

  “你随意罚我。”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会去管，但是你今天……”宋云矜指了指下方的废墟，“你带着人来，逼着我交代计划，还插手我的计划，不就是言而无信？”

  谢悄：“……”

  有时候话说得太快也不是好事。

  “那阿姐想怎么罚我？”谢悄握住宋云矜的手指，贴到了胸腔，定定地看着她。

  他忽然想到受伤那夜的绮梦，她贴了上来，轻软的舌尖挑开他的唇，把她的气息灌输进他的唇齿，他的鼻端，他的喉咙。

  后来许许多多个夜，他总会出现这场美梦，却无一次似那夜那般真实。

  远方的火焰渐渐腾升，摧枯拉朽的声音，伴着他急促的呼吸声钻进她的耳畔，像极了那一夜的急促，他的眼灼灼如火，烫得惊人。

  宋云矜看着他，微微抬手，按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罚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

  说完，她便抽回了手，与之拉开一段距离。

  谢悄眼中的炙热瞬间凉透了。

  ……

  唐家祠堂沉浸在一片昏黄之中。

  “黑龙派来的人说火已经灭了，说是院子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身体都烧焦了。”唐玉明说完，便垂首站在原地。他的身姿不懂，晃动的烛火却摇曳着他的身影，仿佛是一只幽魂，晃动着朝龛前的扑去，又缩了回来，扑过去，又缩了回来。

  唐兰芬正拿着一把香放在蜡烛上，烛火舔着香的顶端，熏出一片乌黑，最出头的那几根香已经有了点点星火，引着其他香燃成了一片。唐兰芬抬手对着火焰轻轻扇动，也不知道是要把火扇得大一些，还是把它灭了。

  她没有出声，唐玉明便没有动弹，只用着低低的声音接着道：“现在，只等着黑龙那边联系我们，把剩余的款付了。”

  “等派对过后，让他把苏雪芝一并处置了。”唐兰芬终于把那把香的火苗熄灭，一缕缕香雾袅袅而上，在空中散开，本就昏昏沉沉的房间被烟雾一笼，变得更加模糊。

  唐玉明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黑龙知道我们太多事了，等苏雪芝的事情解决，就让他替他所做过的罪恶偿命，也算……”唐兰芬对着祖宗的牌位连连鞠躬，再把香插到了香炉上，这才缓缓出声，“还那些冤魂一个公道，免得他们晚上来找我。”

  唐玉明再一次应了一声是。

  唐兰芬转过身，走到窗边，推出一条缝隙，看着东方渐显的鱼肚白：“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的派对，可不容有任何闪失。”

  唐玉明朝着她的背影鞠了个躬，便转身踏出祠堂的门，将唐兰芬和屋子里的牌位都关在了一起。

  今天的派对，的确不能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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