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一番暗斗，店外的热闹也没消退。

  宋云矜关了门，却关不掉众人的好奇心，再加上唐锦玉的有意煽动，徐记是长三JI院的消息已经在人群中传遍。

  有记者已经掏出笔纸，开始一边想象，一边撰稿了。

  唐锦玉却是有些不耐烦，她的咖啡已经喝光，可是宋汝臣还没有把宋云矜带出来，这办事的能力委实堪忧。

  唐锦玉决定帮宋汝臣一把，她伸手招来一名壮汉，又给了几块银元，低声嘱咐道：“你去把门踹了。”

  壮汉看到银元马上点头，兴高采烈地接过来揣进兜里，便挤进人群，铆足了劲儿，准备撞门。谁曾想还没靠近，徐记的大门竟然自己开了，宋云矜被宋汝臣押出来，两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

  众人见状，登时沸腾起来，记者凑到宋汝臣面前，七嘴八舌发问。

  “宋队长，您为什么抓冉裁缝？”

  “宋队长，冉裁缝被抓，是否证明徐记确实存在暗娼？”

  “宋队长……宋队长……”

  唐锦玉看着宋云矜被记者团团围住不知所措的模样，心情无比愉悦。

  有凭有据，徐记再难翻身。

  却听宋汝臣严肃地开口：“我们今日来徐记，并非为了暗娼。”

  闻言，唐锦玉神色一冷，她朝身侧的小红使了个眼色。

  小红点了点头，刻意变了声音：“宋队长该不会是收了钱，要替徐记隐瞒吧？”

  记者们一听，当即附和。

  “宋队长公然收受贿赂，是不是太嚣张了？”

  “宋队长是想无视我们这些记者吗？”

  “自欺欺人，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宋汝臣提高了声量：“巡捕房多谢诸位监督，但今日来此处的并非宋队长，而是宋汝臣，办的不是公事，而是来捧场。”

  话一出口，大家更加惊异。

  早就知道巡捕房内部黑得很，但是能自己跳出来承认piao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在大家准备看好戏时，忽然间一道婉转的乐声响起。

  宋汝臣和宋云矜瞬间分开，将原本微掩的大门敞开，四名妙龄女郎依次而出，身姿婀娜，风韵斐然。他们身上是一溜的月白长衫，却根据他们自身的气质，绣出不同的花样，或清冷如雪，或灵动活泼，或娴静婉约，或热情如火。

  众人想看得仔细，可她们脸上却戴着面具，吊足了胃口。

  口哨声，喝彩声，尖叫声掺杂在曲子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热热闹闹，整条南京路的人在往这边涌来。

  宋云矜站到中间，提高了声量，笑盈盈道：“先前的那一幕，是我与宋队长排的一出戏，不曾想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请诸位原谅！”

  宋汝臣笑着道：“冉小姐虽然道了歉，却未言明到底是何故，恐怕不能释了大家的疑。”

  “该罚该罚！”宋云矜懊恼地拍了下手道，“就罚我出一千块大洋，作为时装展的彩头吧。”

  宋汝臣接着捧哏：“你看看，又没说明白，什么是时装展呢？”

  宋云矜笑着道：“自然是五日后的在上海总会举办新式时装展，徐记将展出最新款的旗袍样式，还开了一千银元的抽奖活动，届时请大家多多捧场！”

  美人为引，再加重金赏赐，瞬间便将众人的注意力，从暗娼转为徐记即将举办的新式时装展上，连记者的提问，都开始围绕着这一次展出。

  此时，在不远处的拐角，停着一辆汽车。

  车上的人将她的欢喜尽收眼底，原本肃然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七爷，这一回，冉小姐好像不用您帮忙了。”慕宇望着聚光灯下神采飞扬的宋云矜，笑着说道。

  谢悄平缓了神色，看向宋云矜时，唇角微微勾起：“阿姐的本事向来很大。”

  慕宇有些困惑：“七爷，恕属下直言，您这么喜欢冉小姐，直接收了她便是，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又是隐瞒身份，又是做小伏低，实在是委屈了您。”

  谢悄看着宋云矜的笑容，目光愈加柔和：“你不懂。”

  慕宇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他都交往了好几个姑娘，还能比七爷这个从未近过女色的人更不懂？

  算了，兴许七爷爱的就是这种情趣，做手下的顺着就成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冉小姐还真不简单，七爷这二十多年的老树，竟然为她开了花！

  与此同时，宋云矜的笑容却刺痛了另一个人。

  唐锦玉的怒意翻腾，抬手就将咖啡杯砸到了地面。

  她想冲过去，抓着JI女证的事情再做文章，可是一看到那四位妙龄女子中竟有余家四小姐的身影，唐锦玉便只能作罢。

  唐家不是惹不起余家，是她惹不起受宠的余四小姐。

  唐锦玉的心里委实不甘，辛苦准备好的一出戏，却成了他人的嫁衣裳。

  但眼下除了发怒，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她咬着牙，愤恨地想着：宋汝臣，你个废物，进去把人一抓带走不就完事，偏要耽搁一圈，变成眼下这个样子。

  看来，她只能另寻法子，再收拾这个贱人。

  而唐锦玉口中的废物宋汝臣，此刻对宋云矜却是心思复杂。

  他从接到消息到进徐记抓人，完全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她却能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接连应对，更是裹挟他的软肋，让他成为她的助理。

  眼前的这一出，既澄清了屋子里那些女子的清白，也帮他撇开了办事不力的名声，最妙的是明日一早，报纸一登，整个上海滩恐怕都会知道，五日后上海总会的新式时装展了。

  宋汝臣看着街上沸腾高喊的人群，望向宋云矜的目光又深了一层。

  举办时间登报通知，不仅能给报社带来销量，也可以让记者们时刻关注时装展，带来持续不断的话题。

  大额奖金诱惑，更是再次抓住看客们，可谓上下通吃！

  最重要的是，她在澄清闹剧的同时，安排徐庭给看客和记者分发了一些吃食和礼物，十足的诚意，瞬间化解了众人被戏弄的不快。

  换做旁的方式，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换了其他人，也无法从容应对。

  这个女人，不简单，仿佛所有人都在她的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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