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圆筒状的药瓶咕噜咕噜滚到“老师”左手边。

  瓶盖没有拧紧，几片淡黄的A-7精神药片在瓶身滚动的途中被摔落出来，铺散在桌面上。

  “为什么？”

  “老师”捏起一片药片，看向发问的温锦书，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丝波动，他轻声叹了一口气，“锦书，有舍才有得，成大事者必有牺牲。”

  “他们的命也是命，没有谁注定要为谁口中所谓的大事奉献自己。”，温锦书越过白叙，望着恩师的眼睛里透着陌生和讽刺。

  陌生是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过这个虫。

  讽刺是因为对方曾亲口教育他众生平等。

  “老师”对温锦书的反驳和白叙的平淡反应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有些欣慰。

  温锦书扭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呵，师兄你还是那副自以为是的讨厌模样。”

  昏迷中的楚荆猛然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的仿佛随时会消散。

  他盯着自己被弄脏衣服，烦躁地啧了一声。

  楚荆双手撑着墙壁，慢吞吞地站起来，“嘴里说的冠冕堂皇，实则不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楚荆最看不惯对方的就是这一点，虚伪至极。

  “老师”并没有否认楚荆的嘲讽，盯着眼前这张陌生年轻的脸，“许久不见，师弟，恭喜你实验成功。”

  “师兄是不是没有想到我还会回来？”，楚荆笑眯眯靠近，幽绿色的瞳孔，似幽冥之地的鬼火晕着森然恶意。

  与外界所知的不同，当年“造神”计划的发起者，明面上只有楚荆一个，实则由“疯子”医师和“老师”一起操刀。

  只不过一个负责制造新神，一个主要负责复活旧神。

  后来因为实验分歧，中了算计的“疯子”被虫皇和“老师”联手强制踢出局，遭遇灭口。

  楚荆之所能够躲避刺杀，是因为他一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假死的壳子。

  换了身体的代价就是每个壳子使用的寿命都不长，换的次数越多，他越是虚弱。

  他这次回来，一是解决曾经的旧仇，二是继续当年的“造神”计划，寻找延续寿命的方法。

  说话间，楚荆又吐了一口血，眸色阴鸩。

  如果不是苏糖强制将他身体里的藤蔓拔除，或许他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虫皇那边已经不需要他动手。

  银光闪动，刺向“老师”的利刃被白叙掰断。

  温锦书慌忙上前，走近时，动作又突然顿住，面复杂纠结。

  手腕被掰折的楚荆脸色苍白如雪，张口就是恶意，“真是听话的好狗，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你的恩师提议将你带进实验室。”

  白叙淡淡瞥他一眼，就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实验室上。

  楚荆紧紧盯着白叙的脸，罕见地露出一抹茫然，“你早就知道了？”

  说完他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楚荆捂着手臂，笑得直不起腰。

  温锦书震惊揪住“老师”的衣领，“他说的都是真的？”

  太过震惊，这一次，他连老师都没有喊。

  “老师”面上不见丝毫愧疚，“是我的提议，战神血脉的自我修复能力仅次于王虫，复活王虫，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

  白叙也没有很早知道，大概也就是在他准备喜糖盒子的那一天，他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顺手让虫查了些东西。

  他并没有纠结这些话题，似乎是真的放下了，“王虫的身体在哪里？”

  “老师”意外地配合，他起身在墙壁上摸索几下。

  “轰隆隆”

  地面震动，实验室中央忽然凹陷出一个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裂口，半透明的救生舱缓缓上升。

  “老师”望着救生舱里面的虫影，面露怀念。

  一开始，他的目标确实是复活王虫。

  不知不觉，他早已偏离了最初的计划。

  是从什么时候呢，或许是发现不论他怎么做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时。

  又或许是他对师弟产生嫉妒，攀比时。

  “老师”的目光扫向白叙腹部。

  他的学生是最好的作品，虫族也有了新的王。

  成王败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

  塔巴尔将虫后送到安全的地方后，他带领第十五军团的军雌们再次返回皇宫，他们在路上与送走暗卫的第七军团不期而遇。

  第七军团的军雌发出热情邀请，“比比？”

  第十五军团的副官嘴角抽搐，“比就比！”

  比赛的号角在此拉响，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变异植物，而是已经失去理智，虫不虫，植不植的怪物。

  被怪物身上藤蔓刺中，造成的伤口除了刺痛难忍，还可能被“同化”感染。

  伤口处会长出被污染的黑线，黑线深深扎根在血肉里。

  短短几分钟，以血为食的黑线就能发展成黑色的藤蔓，侵蚀理智，将他们转变成怪物中的一员，所以他们必须更加小心。

  一旦军雌们出现受伤的情况，必须及时服用解毒剂，退出战场接受治疗。

  朱利安和宋星澄带着自家的医疗团队也来了，与其他军团的军雌一起驻守在皇宫门口。

  一是方便及时为受伤，被感染的军雌医治，二是防止有漏网的变异之虫跑出皇宫，扩大污染范围，造成更多的恐慌。

  俗话说的好，狡兔三窟，狡猾的虫皇比兔子还会打洞。

  皇宫里藏匿的怪物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当然，这些怪物再厉害，也比不过污染的源头——早已凑不成人样的虫皇。

  王虫冕下的指令，接收到王虫精神链接的虫们会自动遵循。

  沾满血腥的藤蔓再次伸展，从五六转眼间抽条生长成数十米，似千年老树茂密发达的根系，将大厅的整个天花板都覆盖住。

  虫皇爬满黑色藤纹的脸高悬在偌大的水晶吊灯旁，漆黑的眼瞳扩散到整个眼球，不见眼白。

  他忽而咧开嘴角，猩红的嘴角一路咧开到耳根，暴露出内里多层尖利的牙齿。

  腥臭的液体自他嘴角滴落，砸在地毯上，瞬间腐蚀出一片掌心大小的洞。

  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怪物，而是一颗作恶的心。

  潜在的记忆会被美化，欺虫欺己。

  苏.扎心小能手.糖不过是从对方记忆的马迹中发现维和的地方，相互串联，拼凑出一个血淋淋的真相罢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他的人生准则，如今当了虫，依旧适用。

  苏糖捂着鼻子，嫌弃地模样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邋遢。

  他从容地从空间手环里拿出居家隔离必备好伙伴——净化口罩。

  “吼～，死，我要你死。”

  感觉受到严重侮辱的虫皇被彻底点燃了怒火。

  在数不清的藤蔓向他包围的瞬间，苏糖再次张开翅膀，轻盈一跃，锋利的刀刃直指老登头颅。

  “不好意思，你的要求，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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