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风扬早早地就醒了过来。碎砖石上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在后半夜入睡，天还没亮就被吵醒。转头一看，原来是有人在远处发生了争执。这里的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样的吵闹并没有打扰到他们，但风扬接受不了这样的骚扰，只能起身四处闲逛。

  天亮后，两个士兵照例拿着东西丢了过来，然后又是一通争抢，身强力壮的人抢到了自己想要的，没力气的只能靠乞求别人的施舍勉强活命。要是一连几天都没人愿意分享东西给他，那就只能等死了。

  风扬本来就是来刺探情报的，不想和他们争夺，便掏出了昨天吃剩的半个馒头啃了起来。起初他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多虑了，在这里自保尚且不足，又有谁会在意其他人呢。

  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骚动，风扬好奇地起身看了过去，原来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来到了这里。只不过，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这不是…那个圣女吗？！”

  风扬心中大惊，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雪岚就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相对，风扬赶忙低下了头装作一副看热闹被发现的样子，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而雪岚虽然不认识风扬，可直觉告诉她刚才窥视自己的那个男人有问题，于是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喂，你，认识我？”

  “额，不认识。”

  “你在撒谎。你是谁？”

  “……”

  风扬沉默了，他现在心慌得很，雪岚可是瑶光帝国的圣女，要是让她逮到了自己这个间谍可就不好了。但越是心慌越容易露出破绽，他之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兽灵之力，现在一紧张就忘了。雪岚的兽灵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就将情报告知了雪岚。

  “傲风白虎？原来如此，是你在帮黄月澜啊。”

  “…嗯。”

  眼见已经被戳穿，风扬也索性不装了，直接大咧咧地往旁边一躺，说道：“所以呢，圣女。你要怎么处置我？”

  就在风扬已经认命的时候，雪岚却呵呵一笑，说道：“我今天不是以圣女的身份来巡查城市的，只是单纯的回来看看而已。”

  “回来？”

  风扬心中一喜，自己昨晚的猜测应该没错。那这样看来，雪岚应该也是深受等级制度迫害的人，或许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消息？

  雪岚不再说话，而是转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风扬好奇地跳了起来，跟着她走了过去。没走几步，两人走到一个像炉子一样的大建筑面前，里面还能看到些许余烬和灰尘。

  “你看，这里的人死了之后就会被运到这大炉子里烧掉，骨灰撒到墙外，连块墓碑都没有。”

  “撒到墙外，那不是会堆积起来？”

  “风一吹，灰就飘远了。剩下大块烧不化的骨头，会有人清理掉的。这也是那些人为数不多愿意为我们这些四等人做的事情了。”

  雪岚的神情忽然变得落寞无比，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风扬很奇怪，但想到她当时在擂台上有些癫狂的样子又不敢轻易发问，只能沉默地站在后面。雪岚也没管他有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

  “也只有在回到这里的时候，诅咒才会消散一些，我的精神才能正常一点。或许我早已死在离开这里的那天了，现在，我只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傀儡罢了。”

  “愿意的话，详细说说？”

  “我和其他生活在这里的人一样，从小就活的艰难无比。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这里遭遇了一场疫病，我的父母和妹妹都没挺过来。我一个弱小的小女孩，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怎么活下去？就在我要饿死的那晚上，七星教的人来招收教徒，为首的那个修女看我可怜把我也带了回去，我这才活了下来。”

  雪岚淡淡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平静的有些令人心疼。可接下来她说的话却让风扬更加震惊。

  “兽灵之力没有降世之前，七星教其实就是几十年前瑶光帝国高层弄出来的一个邪教，用于镇压和蛊惑底层人民的。在这里，为了摆脱四等人的身份，姑娘们什么都会做。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只不过是讨好那些贵族最廉价的方式，还有更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兽灵之力降世后，七星教用邪术影响了所有教徒的心智，把她们牢牢地掌握在手中，镇压了刚刚长出的反叛的苗头……”

  “等等等等，这些事情是能和我说的吗？”

  风扬有点被吓到了，个中内情雪岚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于详细了，他一个外人知道那么多，不会要被灭口吧？

  “这有什么。你应该很想知道我们国家的等级划分吧？听好了，我们这里一共有五个等级的人，一二等能称为公民，下面的只能叫三等人和四等人。最顶级的是特级公民，手握最多的特权，和其他国家的贵族一样。听懂了吗？”

  “光知道这个划分也没什么用，你要真想让我多知道点，就告诉我怎么晋升自己的等级吧？”

  “呵，贪得无厌。刚刚我也说了吧，为了摆脱四等人的身份，七星教里的姑娘什么都愿意做。其实就是把自己的一切出卖给了特级公民罢了，如果能令他们满意，你就能晋升到三等人。如果立了什么功，就能升到更高的级别。如果你没让他们满意，就只能接着当他们脚下毫无尊严的玩物。我运气好，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人看上了，这才升了一级。可哪怕我现在成为了所谓的圣女，也不过就是个三等人罢了，呵……”

  “我恨这个国家，也恨七星教。所有的教徒都恨七星教。可惜以前就没机会推翻它，现在更不可能了。除非你们有办法帮我解除掉七星教的邪术……呵，我跟你一个外人说这个干嘛，真是…”

  “有没有可能，推翻瑶光帝国对明翰帝国也是有好处的？”

  风扬心中虽然大受震惊，但还是保持着理智，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从雪岚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她看似说了很多消息出来，其实也就是表层的一些简单关系罢了。瑶光帝国为什么要划分等级？七星教是怎么来的？七星教的邪术是什么？这些事情雪岚都没说。但若是双方能达成一致的利益关系，或许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雪岚又怎会不知道风扬的小心思，可正如她所说，她已经恨透了这个地方。若是能亲手将其毁灭，对她而言也不是不行。

  “你还真是大胆啊，行了，邪术差不多该生效了，我的精神又会受到影响。三天之后我会再来，到时候再和你说吧。”

  雪岚转身离开了，风扬却有一种上套了的感觉。他忽然有点后悔一下子把自己的目的亮了出来，万一雪岚只是在诈他怎么办？为此，他纠结不已，要不要连夜逃离。思来想去，风扬还是咬咬牙决定赌一把，第二天忍了一天，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找他麻烦。看样子雪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想要这个国家灭亡，这才和他这个敌国间谍说了那么多。

  “那现在，我应该给后方的那家伙汇报一下了吧…”

  确认了没人来找自己麻烦之后，风扬悄悄溜到城外，拿出了机巧鸟给季驭行汇报这两天的所见所闻，顺便请示了接下来该怎么行动。这只机巧鸟是特别制作的，速度比常规的机巧鸟快上近十倍，是季驭行和血卫们联系的专用工具。仅仅一天，季驭行便收到了消息，看到内容，他不由得激动的跳了起来。

  “瑶光帝国原来一直都是岌岌可危的吗？太好了，风扬这小子搞到了很重要的情报啊！”

  可冷静下来想想，瑶光帝国矛盾这么严重，却还能存续到现在。仅靠一个不被重视的七星教，真的能推翻一个国家吗？

  “算了，让他先冷静一点，多打探消息为上。要处理这件事，恐怕要我亲自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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