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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时昀闭关


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走之前化出的替身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他在密室里耽搁的有些久,没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回来。

  好巧不巧,被时昀发现了他不在。

  时昀应该不知道他化了替身吧?

  这样想着,沈墨觉得似乎可以把这件事含混过去。

  他语气无波无澜,随口道:“睡不着,出去散散步。”

  时昀不答,一挥手,屋内灯盏应风而亮。有了光线,沈墨看见时昀缓缓抬起右手,手指间捏着一根细长的头发。

  所以时昀是发现了他的化身术?

  沈墨思索片刻,开口为自己开脱,道:“其实,我闲来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开头,时昀却忽地冲过来,一头撞在他怀里,沈墨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勉强站稳。

  比他高大的少年低着头弯着腰,将自己埋在沈墨怀里,竟然有一丝小时候的味道。

  时昀将头抵在沈墨锁骨上,沉声道:“师父下次去哪里能不能将徒儿也一并带上,不会添乱的,我保证。”

  这语气乍一听又低又沉,细听之下却又透出一股委屈来,特别是最后那句“我保证”,听来又委屈又憋闷。

  沈墨心下一软,一手轻轻地在时昀背上拍了拍,柔声答应,他道:“好,下次为师出去看美人的时候就带上你,如何?”

  闻言,时昀豁然直起身,放开他的腰,改为将他抱在怀里。

  他比沈墨高出几分,这样抱着沈墨也不显狭促,心里暗暗涌上一丝喜悦之感。

  时昀在他头顶扬唇道:“外人都说徒儿长得俊俏,这样算算,徒儿好歹也算个美人,师父莫不是想看我?”

  沈墨一把推开他,笑道:“看你?看你还不如看为师自己。”

  他转身走过去,坐在挂着青纱的床上,顺手拿起枕头边的折扇。

  时昀看着他,突然道:“师父,明日开始,徒儿就要去死生巅闭关了。”

  死生巅是青荒山北侧的一方千丈高崖,崖壁千丈,洞府百千个,均设有法阵。

  每一个山洞都是独立隔绝的,供各峰弟子闭关修炼,顿悟提升。

  时昀语气听来似是随口一说,但又十分正经,不似玩笑。

  沈墨道:“你在秘境里顿悟了?”

  时昀点头,道:“是的,徒儿此次悟了不少,剑意通明,此时闭关定可再破一境。”

  沈墨轻叹一声,想着在密室中的所见所闻,脑子里疯狂的快速转了一圈,佯装自己突然才想起什么,道:“那株阳斜灵莲,你是如何找到的?”

  在境中境里,他们遇到的只有那位女仙神,沈墨虽然晕了过去,但时昀必定与那位仙神交谈过不少,其中就包括阳斜灵莲的事。

  还有那凄然悲怆的一声“阿墨”。

  沈墨扪心自问,细思细想,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时昀若是瞒他这阳斜灵莲的由来……

  时昀思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须臾,他道:“那株阳斜灵莲,并非徒儿寻到的。”

  沈墨一挑眉,装作一副一无所知,无比好奇的模样,又问道:“那你是如何得来的?”

  时昀直言不讳,如实招来,道:“师父有所不知,那阳斜灵莲,竟是一位仙神所化而成的。”

  沈墨讶异道:“这怎么可能?!”

  时昀便同他一一讲了那日沈墨未知之情景。

  原来那日在境中境里,沈墨晕后,时昀便问那女仙神是如何落到这步境地的。

  她似乎不愿将自身经历透露太多,只道自己得罪了一位上界的大人物,才被囚禁在这里。

  说来说去说不出什么关键信息,尽是她好惨好冤之类的废话。那位女仙神说话吐词又不清不楚,边说边吐血,没一会儿就吐血身亡了。

  时昀最后随口问了一下阳斜灵莲,那女仙神也知自己寿限将至,索性就当做最后一件好事了,神魄识散,化作了一朵阳斜灵莲。

  时昀接着道:“这阳斜灵莲,竟然是以一位仙神之命所化作,此种东西,柳峰主要它做什么?”

  沈墨看他一眼,敷衍道:“我也不知道,但总归是有什么用处的,你仔细着好好顿悟吧。”

  他这样说,是因为实在疲乏至极,颇想休息了。

  岂料时昀站在他面前,许久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墨忍不住问:“你怎么还不走?”

  时昀低着摇头,轻声道:“徒儿想和师父一起睡。”

  他这模样,乍看竟然有一种娇怯之意,沈墨颤了一下。

  不禁瞥了眼窗外,无风无雨也没打雷,一扇子敲在时昀头上。

  沈墨收回折扇,随即翻身睡在床侧,背对时昀,道:“没有打雷,自己回去睡。”

  时昀眼中丝丝流光划过,诚恳又委屈巴巴地道:“徒儿刚过来,偏室落了灰,还没来得及打扫,徒儿要是回去,就只能睡在地板上了。”

  好吧,听他一说,相比之下沈墨的房间果真干净得很,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

  沈墨心道:我真是受够了。

  他往里边挪了挪,让出一片床榻,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时昀本来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师父真的让自己跟他一起睡,他眼中闪过几丝欣喜,迅速翻身上床。

  躺在沈墨身边,他按捺许久的心脏又狂跳不止。

  有的念头一旦涌起,便再不容易褪去。

  他轻轻地唤道:“师尊。”

  沈墨今天着实累极,眼皮沉重,沾床就睡,自然是听不到他讲话。

  时昀见他已经睡熟,兀自笑笑,闭眸躺在床上,瞑神深思,不再言语。

  片刻后,他抬手一挥,挥熄了屋里的灯。

  夜里重归寂静,星夜当空。

  有的危险,终究只潜伏在暗处。

  沈墨呼吸平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揉揉昏沉的脑袋,沈墨盘坐在床上,被子斜搭在脚边,时昀早就去了死生巅。

  竹舍里只有他一人。

  沈墨在床上坐了许久,脑中清晰地回忆起梦中之景。

  他竟然清楚地梦到了一个东西。

  灵祭阵。

  那个让他血尽生死的阵法。

  连带着出现在梦里的,还有阵法里的沈初。

  胸口有些沉闷,沈墨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他需要新鲜的空气来缓解一下。

  走出门,沈墨顿了顿,抬步往竹舍右侧的偏室走去。

  这小子说他屋里落了灰,要不然我就帮他打扫一下好了。

  走近偏室,只见木门上挂着一把落了一层薄灰的锁,沈墨拂去锁上面的浅灰,拿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

  推开木门,沈墨忽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有一种想立刻冲到死生巅的冲动。

  屋内陈设简洁,床柜排列整整齐齐,地面干净整洁,分明一丝灰都没有落下。

  外头门上的锁却落了灰,时昀是根本就没进来过。

  干嘛非要跟他一起睡?

  所以时昀昨晚根本没有离开过,那么沈墨幻化替身,自己离开,时昀也是……全然知道。

  “师父下次去哪里能不能将徒儿也一并带上,不会添乱的,我保证。”

  时昀埋头在他怀中委屈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沈墨摇摇头,企图摆脱那画面。

  昨夜他为何没有刨根问底,是因为……信任我?

  沈墨皱着眉,转身将门关上,大步走向厨房。

  时昀闭关,所有事情他只能自己做了。他给自己烧了些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临近傍晚,沈墨才想起来该给自己弄点吃的。

  沈墨在厨房里转悠了两圈,只找到一颗卷心白菜,而米面干货尽有。

  沈墨抓了两把晶润饱满的大米丢进锅里,捏了个火诀在灶里,慢慢煮着粥。

  拿起那颗白菜,他想了想,准备做一个醋溜白菜来吃。

  别的不说,就酸这种味道,沈墨很喜欢。

  酸甜苦辣,他吃不得苦,受不得辣,扛不过甜。

  唯有酸这种味道,他还算承受得起。

  沈墨在橱柜里翻翻找找,找出来一瓶白醋。随手拿了个碗倒了满满一碗出来。

  他把醋瓶子放回柜子里,端着碗往菜板这边走。

  正在这时,苏一阳推门进来,哀怨道:“快给我碗水,渴死我了!”

  他算着沈墨这时应该已经起床了,匆匆从齐云峰赶过来,本想去屋里,看见房门敞开着,又听见厨房这边的动静,转脚便往这边来。

  果然见沈墨在厨房里,手里还端着一碗水。

  说着,苏一阳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碗。

  沈墨刚想开口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苏一阳仰头喝完了那碗白醋,一擦嘴角,道:“再来碗水。”

  他将碗递过来,示意沈墨再倒一碗水给他。

  沈墨下意识地给他倒了碗水,递给他之后才问:“什么味道?”

  苏一阳又喝了一碗才止住口渴,将碗搁在案板上,迷茫道:“什么什么味道?你问这个?水还能有什么味道,白味!”

  沈墨拿起那碗,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闻到一阵酸味,他确定自己刚才确实倒了一碗白醋在碗里。

  只不过被水冲淡了些味道,却还是很浓。

  苏一阳喝完怎么什么表情都没有?

  仿佛他刚才真的只是喝下去了两碗白水一样。

  沈墨心底疑惑不解,苏一阳什么时候这么会吃醋了?

  喝了一整碗醋,眼睛都不眨一下。

  见沈墨行为怪异,苏一阳忍不住担心自己刚才莫不是喝了什么毒药。连忙问道:“怎么了?”

  沈墨面上不动声色,将碗放下,笑道:“苏师弟啊,其实你刚才喝的第一碗水,我兑了点白醋进去,你没喝出来吗?”

  闻言,苏一阳咂咂嘴,似乎仔细回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点酸味,我刚刚喝太快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沈师兄你水放馊了呢!”

  “………”

  沈墨又把碗递到他鼻子底下,道:“你闻闻,闻到醋味了吗?”

  苏一阳依言闻了闻,点头道:“还真是。”

  他目光转到沈墨身后的灶台,见灶里燃着雄火,正在煮着什么东西。朝那边努努嘴,他道:“沈师兄,你那锅里煮着什么?”

  沈墨放下碗,改而拿刀切着白菜,头也不转,道:“白粥。”

  苏一阳道:“来一碗呗!”

  沈墨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道:“白粥。”

  苏一阳也道:“白粥,没错呀,来一碗。”

  沈墨看着他,停下动作,走过去给他盛了一碗。

  粥已经熬好了,沈墨顺势将火也灭了,他又转身走到一旁,假装找勺子,遮住苏一阳的视线。

  他往碗里放了两勺盐,用勺子搅了两下。

  粥有些烫,盐化得很快,等到他将那碗热白粥递给苏一阳的时候,碗里已经不见盐粒了。

  苏一阳笑嘻嘻的接过碗,感慨道:“自从辟谷以来,我都有好久没有吃过沈师兄煮的东西了。”

  他拿勺子在碗里搅啊搅,搅出腾腾热气。

  沈墨斜他一眼:“你吃不吃?”

  苏一阳戏谑道:“沈师兄十多年没做饭了,当然得吃。这不是还烫吗?”

  哪里有十多年?

  顶多十年。

  沈墨懒得理他,又转过身去切菜。待到他把菜弄好,才转过去看苏一阳。

  苏一阳只尝了一小口,立马就尝出了味道。他皱起眉头,像是尝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强忍着吞了下去。

  苏一阳放下碗,怒气冲冲地走到沈墨跟前质问。

  “呸呸呸!!沈师兄,这是什么东西?!咸死了!你想弄死我也不用这么毒吧?”

  沈墨心道:不可能啊,他刚才喝醋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一会儿有味觉一会儿没有味觉呢?

  见苏一阳竖眉瞪眼地要来打人,沈墨躲到灶台边,辩解道:“苏师弟苏师弟,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苏一阳一手摸向腰间,发现自己没有带配剑,于是给他机会,道:“好,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害我。”

  沈墨冤枉道:“我哪里要害你!我只是不小心放多了盐而已。”

  苏一阳:“你这叫不小心?!”

  沈墨:“啊……是不小心,我下米的时候就放了盐,一手抖好像放多了,师弟你千万别怪我……我很抱歉。”

  “呵呵……”苏一阳冷哼一声,放过了他。又道:“时昀闭关了,托我给你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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