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果然妖王宫大开阍门，冥罗城里热闹得如同九州的元夜灯会。

  绛紫暧昧的天空被成串的灯笼照得红火迷茫。端木青站在角楼上，看着麒麟兽队抬着一个又一个喜辇进入妖王宫。

  摩什昱听取了朱厌的谏言，娶了十个妖族的女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统统来者不拒。

  说穿了，那人简直就是摩夜族的种马。

  跟在身后的末儿悄声道：“姑娘，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吧。”

  十个身着喜服的摩夜妃千娇百媚一齐下辇，环肥燕瘦站在半月殿内。

  改名更姓的凤惜猛地闯入大殿，一路哭奔至摩什昱前，涕泪滂沱：“殿下，凤惜哪里做错了，你说过的要娶我的……”

  摩什昱不耐烦地退后两步，对随后赶来的看守侍卫厉色喝叱道：“你们连妖主都看不好，留着何用？”

  一直幽禁在妖王宫的凤惜虽说不能随意走动，但以妖主的身份想强拦也是拦不住的。

  今日得知殿下欲纳十个妖族女子为妃，素来谨小慎微的凤惜总算坐不住了。

  他说过的，为何言而无信。赤衣惨淡的妖主抬着委屈的眼，望定摩什昱：“殿下难道忘了对我的承诺吗？”

  摩什昱沉色道：“你要是想和这些女人一样，我成全你。”

  对喜媚也就是现在的凤惜他不是没有考虑，赐她妖主地位，就是让她自己想明白，三界良人任她选择。可凤惜自愿吊死在摩什昱这棵树上，能怨得谁？

  妖主攮着鼻子，哽咽断续着：“凤惜就是要做殿下的女人，此生无悔。”

  摩什昱昂首，睨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女子说道：“来人，再准备一套喜服！”

  其他的准妖妃面面相觑，难道这女子就是传闻里盛宠隆重的妖女？

  总之这一天，摩什昱娶了十一个老婆，看得那伙三清纨绔们垂涎欲滴。

  朱厌高声宣布让出妖王之位，从此退居幕后，专心辅佐摩什昱再图霸业。

  冥罗城沸腾了。很快整个紫月妖界乃至三清界都议论纷纭。

  摩什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妖王殿下令人费思。

  大喜喧阗的日子，妖王宫异常冷清。十一位妖妃各自端坐寝宫，大家都在猜殿下会先选谁？

  狐族的女子是妖娆的，蛇族的女子是大胆的，龙族的女子是矜贵的，蝶族的女子是幽秘的……

  摩什昱却一脚踹开了紫青宫。

  已就寝的端木青拢着被衾惊坐起来。回顾，别人的新郎官儿喝得烂醉，走错了门。

  “喂！你走错了……”

  美目湛湛，面庞清婉的女子嘟囔着，似有不满。他已经很久未深夜闯入，为何偏偏是今日？

  末儿忙不迭将不堪再踢的殿门关上，整个紫青宫复又恢复安静，静得只闻见男人粗重的呼吸。

  “为夫不叫喂。”

  一壁说，一壁褪下喜服的摩什昱充满侵略性。也曾烛火高烧的洞房夜，端木青第一眼见到那双深邃好看的眸子就后怕。

  那时她饿得头晕眼花，就想要块喜饼而不得。尚不知春宫秘戏图是何用的她，还傻傻以为那是卷功法。

  可如今，人是却物非。

  觑着端木青神思邈远，目光清玄，摩什昱一把按住她肩头，俯身问：“告诉我，你有没有吃味儿？”

  霎时，端木青拉回思绪，对上那双闪动着希冀的眼，张口又结舌：“我为何…为何要吃味儿？”

  难道自己应该撒泼哭闹，像凤惜那样拽着他袖子哭，求他娶自己？

  肩头的力道加重，摩什昱是真醉了，手里失了轻重。以前再怎么激惹他，他都不会弄疼自己。

  端木青感到肩骨要被捏碎，却始终咬牙不语。

  今夜紫月妖界大小百族都来朝贺，那些成功将女人送上摩什昱床榻的部族更是扬眉吐气，高他族一等。

  摩什昱再海量也喝得酩酊，几百年的大婚他身为质子可没有那么多人来敬酒。圣曦族那些神君神使将他晾在一旁，敬的都是昼父和端木亲的母神父神。

  但想到水鸢林中那个青衣翩跹的小神女，他还是禁不住心潮翻腾。

  将她迎到紫青宫的路上，金乌天辇上的端木青始终垂首，头冠珠帘挡住娇美的面庞，身上还暗绑着虚藤鞭。

  难道她不想嫁给自己？摩什昱素来骄傲的心一瞬刺痛，更甚万年蝙蝠妖抓挠的伤口。

  “你弄疼我了，你放开！”

  端木青冷冷道，侧脸避开摩什昱灼人的目光。

  蓦然松手。陡地，摩什昱倒头向榻上的女子扑来，骇得端木青抱臂缩成刺猬。

  良久，不动如山的摩什昱压得人透不过气，全身的酒气喧嚣，人却醉得醒不来。

  他是喝了多少？

  掀开摩什昱，端木青披衣独坐灯前，床榻上的男人抢占了自己的地儿，她也只能作罢。

  托腮昏昏欲睡时，一阵馨香蓦地钻入鼻腔，那香味儿有些熟悉，在脑中一顿翻尸倒骨后，清妍的女子豁然灵台明朗，睡意全无。

  是九佩！她怎么来了？

  轻手推窗，一封纸折的蛱蝶信翩然落在掌心。信上写着九尾宫见，落款佩娘。

  心里又是欢腾又是狐疑的端木青将信凑在烛台上烧得无踪无际。九佩在青丘宫中，莫非她是新嫁给摩什昱的妖妃之一吗？

  一夜无眠的女子还未等到天亮就摸去了九尾宫。

  ---

  九尾宫。

  端木青求见狐族新嫁的妖妃。老狐嬷嬷将这个比狐族女子更美妍的女子上下打量个遍，直到端木青说是九佩相邀才放进门。

  珠帘哗啦啦一阵脆响，帘后走出的美丽女子果然是九佩。她知道九葑被扣在妖王宫，传回的口信说长青亦在。

  见过长青本貌的九佩并不惊讶她的女子形容。两厢厮见后执手凝噎良久。

  端木青忐忑低问：“你怎么嫁进妖王宫来了？”

  想当年她为了逃婚妖王，从紫月界一直躲进九州凡界，还遭了猎妖道士的毒手，险些失了性命。现在为何甘心嫁给素未谋面的摩什昱，她不是傻傻信奉着一世一双人吗？

  九佩屏退殿内诸人，神秘轻语：“嫁给殿下的不是我。我是扮作侍婢混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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