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她知道我是泥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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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欺负你们,就来找我。”
第二天,博博招呼了一句,就带着老疯蹿上了楼。书包被他们歪歪斜斜地挎着,在身后甩个不停。
宝宝和莫莫踌躇一会儿,对视几眼,推开门,进了教室。
为了不再经受昨天那种海浪般的注视,她们特意哄着博博早些来了。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几乎无一例外,每一个孩子堆里都有一个趴着补觉的。
似乎这是早来者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可以借机表明此刻的“他”,有着“犯困慵懒”的特点,是值得被注意的。
这似乎也是抢手且值得被羡慕的角色。总有孩子去推搡那些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的人,试图挤下“他”对于“慵懒角色”的垄断,或蹭下一些发散的关注。
宝宝知道这些在大大咧咧趴着睡的人,其实都不困,甚至暗戳戳的兴奋。
反倒是那些真的困的人,因为“犯困的生态位”被垄断了,只好食之乏味地点着脑袋,连哈欠都尽量不打,兀自强撑。
宝宝对这些似懂非懂,她抱着极谨慎的恐惧,将这些发现都记了下来,准备复盘时填充她的“宝宝生存手册”。
不知是莫莫和宝宝身上带着“新同学”的标签,活该被注意。还是她们漂亮,衣服又好,活该被注意。
总之,她们走向课桌时还是被道道目光打得晕头转向。
放下书包,摆好文具,拿出作业,又若无其事地缓了很久,才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她们的心里才油然出了一股欣喜,里面甚至包着一缕淡淡的自豪。
她们昨夜为今天该如何进教室而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悄悄私语了半小时才迷蒙睡去。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就像走完了一段了不起的长征路。虽然前路还远,看不清,但也可以叉着腰,回望着来路笑一笑了。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来,宝宝把着书本装作在看,但实则暗中观察着每一个孩子。
有的进门时就嘶哈搓手,甚至夸张地打着哆嗦,连说“冻死了”,“太冷了”。仿佛“他”有什么虚弱的体质,又或是上学路上蒙受了什么应当被传扬的苦难。
但这类孩子不太能得到捧哏或回应。还要他们落座后,敷衍地搓两下手“缓”过来,然后主动热情地去和其他孩子聊天才行。
有的嘻嘻哈哈,刚进门,还没入座位,就用目光搜寻着关系好的孩子。一对上目光,嘴里马上嚷嚷。不是嚷嚷抄作业,就是咋咋呼呼,或是说个笑话。
这类孩子,一般还没落座就聊上了,也就不回座位了。比如小皮。
还有的孩子比较不一般,他们一进门就能迎来关注。早来的孩子会主动去和他们开玩笑打招呼,甚至隐透着竞争的滋味儿,自证熟稔的架势。
然后他们再看着迎来的孩子,采取不一的态度回应,总体透着沉稳和矜持。
这类孩子不多,通常直奔自己座位。其他孩子则会自然地离开座位,去围上他,开启热闹的喧嚣。宝宝发现,这几个“厉害”的孩子,都是昨天吃饭时带肉菜的孩子。
最后一类则看起来和宝宝她们类似。大都低着头,匆匆忙忙进来,直奔课桌,静悄悄坐下,连凳子都不会用力拉拽,整个过程不会说话。比如小丫。
宝宝发现,所有孩子其实能分成两类——想引起注意的,和不想引起注意的。
她为这个收获而暗暗兴奋,悄悄拿出大白哥给买的精装本子——封面上还用小字儿写着“宝宝生存手册”,把这个规律写了上去。
“小丫,你的书包呢?”莫莫往前探着身子,低声去问小丫,“怎么又背着面袋子来了?”
宝宝看到小丫抖了一下,过了两三秒才回过身,用迫不及待的哭腔说:“被奶奶收起来了。”
然后她连说对不起,断断续续的对不起,滴着曲歪的泪——仿佛这些泪堵了一晚,都把泪腺憋坏了。
莫莫和宝宝不解地对视,她们不懂,为什么收起书包?为什么执意用面袋子上学?
“为什么?”莫莫忍不住问,“你奶奶对你不好?”
“奶奶对我好。”小丫毫不犹豫地摇头,哽咽了一下。
宝宝和莫莫又对视一眼,还是不懂。
“那书呢?不会也收起来了吧?”莫莫又问。
“没有,书在,书在。”小丫连忙张开面袋子,里面躺着昨天新买的书——都用纸壳子和破报纸仔细包了起来,这大概是书皮儿吧。
“墨水儿呢,纸笔呢,我咋没看见?”莫莫边看边问。
小丫拿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儿的芦苇纸,和一支空瘪的芦苇笔,干巴巴望着莫莫。莫名的,宝宝觉得她可怜。
莫莫大概也感受到了吧。她又递给了小丫一叠芦苇纸、几根芦苇笔、一瓶墨水。嘱咐着别再带回家了,要么放在学校, 要么找地方存起来,不然又被收走了。
然后莫莫伸手,把痛苦又感激的小丫扳回了身子。宝宝赞同她的举措,不再说什么实在是好主意。
“拿出作业,第一排起来收。”王红梅来了。
她一来,所有孩子立马狼狈蹿回座位,拘谨坐好。变成了同等特质的人,如一个模子刻出。
所有人摆着规定的姿势:挺胸,低头,抱书。双手不得离开书本太久,更不能离开桌面,伸向桌下。
不得抬头,非讲课时间不得抬头。和王红梅对视上就得站着早读。
不得乱动屁&股,在位子上乱扭。所有人都钉在了凳子上似的,如一根根密集堆放的死树桩。
宝宝和莫莫紧张了起来,她们密切注意着那个挨个收作业的女娃,手汗打湿了捏紧的作业。
她们看到小丫迫不及待地递去作业时,那女娃愣了一下。
她们交上作业。递去时大脑有些空白,递完后一下子轻松了大半。
她们看到王红梅接过一摞摞作业,在低头翻看。
她们看到小丫也在看向王红梅——她甚至在伸着脖子看。
忽的,她俩的呼吸被摄住了。因为王红梅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盯向她们。
她俩赶忙在桌下拉住手。
王红梅只看不说话,得看了好几秒。宝宝早就低下了头去,但还是喘不得气。
砰,砰,砰……
王红梅的高跟鞋在逼近,周围的孩子寂静无声。
砰。
高跟鞋在前方一点停住。宝宝和莫莫几乎已经认罪了,互相攥紧了手一动不动。
王红梅又沉默了几秒。宝宝有些想吐,这是生理性的——因为这是霍利夫人的惯用伎俩。
“贱丫。”她终于说话了。
宝宝错愕抬头,看到王红梅正站在小丫的桌旁,威严俯视着。而小丫的头很低,如同抬不起,又如同趴伏。
宝宝和莫莫对视,两人先是松了口气,又为小丫提住了心。
“你居然交作业了。”王红梅将小丫的作业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她桌上的书本翻看,“还买课本儿了。”
“怎么着,你奶奶那个老糊涂想通了?”她放下书,双手抱胸。
小丫可怜兮兮的、一下一下地尝试抬头,一眼一眼地、断断续续地去看王红梅,大抵是在不知所措的状态。
“以后记得按时交。”王红梅拿起小丫的作业,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宝宝看着她的背影,感受着身心徐徐放松,若有所思起来。
她能感受到王红梅刚才是想习惯性说些恶言的,但憋住了。
她有些想不通,拿出“宝宝生存手册”,翻开,在“王红梅”那一行下的“坏蛋”两个字后面,添了个“?”。
上午还是自习,新的数学老师还没来。
宝宝和莫莫拿着字典、对着课本儿苦苦补基础,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上午。
因为教室总是时不时酝酿起喧嚣,而王红梅又时不时突击检查。大吼,骤静,然后揪着捣乱的孩子出去。如此反复一上午,平地惊雷响了又响,宝宝和莫莫都麻了。
她们看了看课程表,下午竟还是历史,王红梅的课。
听说语言老师上课时中枪了。是个孩子干的。他偷了爸爸的枪出来炫耀。新的语言老师正在找。
到午饭时间了。小皮凑了过来。一上午没来说话的他,现在也不说话,只是不自在地站着。
他靠向女娃这件事引起了一些注意,有孩子开始试图起哄了,或促狭或嫉妒的笑已经爬上了他们的脸。
胶团团、黑咸菜出现在了孩子们手中;带好伙食的孩子们又大马金刀地吃着,周围孩子围得多。
马屁,央求,拒绝,恼怒,嬉皮笑脸,在教室的角角落落响了又响。
“走吧。”莫莫背上书包,拍了站着不说话的小皮一下。
小皮别别扭扭地率先往外走,宝宝背着书包站起。
“走啊。”路过小丫时,莫莫又拍了好似在认真看书的她一下。
“我……我不去了……”小丫放下书,怯怯看来。
“怎么?”莫莫挑眉。
“我不饿……我……”
“你带午饭了?”
“我……早上吃得多,现在不……”
“走走走!”莫莫一把拽起她,赶着她在自己前面走。
但小丫还是回到了座位。她小心地收起书本文具,装好,抱紧了面袋子书包,才被莫莫押着重新出发了。
“放这儿又丢不了,抱着干什么?”莫莫有些不耐地说,“我们背着书包是因为里面有饭盒。”
小丫倔强而迟疑:“我怕……”
“行行行,走走走!”莫莫推着她加快了脚步。小皮早就等在门口了。
一出了教室,莫莫的威风又没了,和宝宝一起混在小皮开出的隐形阵列里前进。小丫落后半步,但手被她拉着。
走到一半时,在某个瞬间,宝宝忽然感到莫莫滞一下,甚至差点绊倒。
“怎么了?”她扶着她,小声问。
“我,我……”莫莫匆匆低着头,把脸全藏住,好像喘不过气似的。
宝宝有些慌了,因为莫莫攥着她衣袖的手也在抖。
“到底怎么了?”宝宝拍拍她。小丫担忧看来,小手儿半举在空中,似乎也想加入安慰。
“先走,先走……快走。”莫莫拉着宝宝和小丫,低头加快了脚步。前方带路的小皮也被迫加快了速度,他不时疑惑看来。
莫莫就像这辆“四人战车”的驾驶员,越开越快,越开越快,几乎是小跑着钻进了柴房。
“干啥啊?怎么走这么快,后面有狼撵啊?”小皮站在腐烂的柴火堆旁,拉开绷紧的麻衣领子,放出一团白色的热气来。
“你热饭吧……”莫莫魂不守舍,将书包递给他,就走出柴房透气儿去了。
“她咋了?不舒服啊?”小皮掏着饭盒,纳闷儿问宝宝。
宝宝摇摇头,把书包递给了小丫,也出了柴房。
小丫赶忙提着书包,远离了她容易落灰的面袋子衣服,无措站立。
她有些担忧外面,但不敢跟出去,又不敢触碰手里这高级玩意儿,一时两难。
“给我,贱丫你整不明白。”小皮点燃手里的饭盒,将空书包扔给小丫,把她手里的满书包夺了下来。
等他点好两个饭盒,他又将第二个空书包扔给了小丫。小丫一时成了书包架子。
她赶忙将自己的面袋子书包放在满是灰的地上,一手一个好书包,伸长胳膊,保持着远离面袋子衣服的姿势。
“贱丫,你拿着吧,没地儿放,别把书包弄脏了。”小皮搓搓手,蹲在饭盒前凑脑袋,尝试嗅香气。
小丫又被定在了原地,但她终究辩驳出了一句:“我叫小丫……”
“放屁,座位表上都写着你叫贱丫。”小皮嘻嘻哈哈打算戏耍她,但很快又无趣起来,继续折腾起了饭盒。因为这小丫只敢辩驳这一句。
柴房里,两个饭盒渐渐吱吱响动。小丫当书包架子,小皮当伙夫,腐烂的柴火们当点缀,一时倒也相得益彰。
柴房外,几十步远的地方,莫莫睁大眼睛望着远处不断传来喧嚣的操场,如忧天的杞人般恐慌。
“到底怎么了?”宝宝又一次问,并用精神小手安抚她。
“我刚才看到了认识的人……”莫莫绝望转身,失神看向宝宝,“以前,她是嘎比纳的小弟。”
“她认识我 。”
“她知道我是泥猴!”莫莫的身体里爆出一声哭喊。
恰好,操场上吹来的喧嚣,又将她刮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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