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夏油杰。

  在涉谷这种人流量和冲突高发地带，这块地方的奢华和荼蘼有多吸引人类，就有多容易诞生咒灵。

  往常这片繁华且危险的地方一直有专门的人守候着，保护游客们的生命安全。

  所以说穿了，有咒灵诞生是常事。

  但这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总让夏油杰内心隐隐不安，他看了一眼仍旧兴高采烈的小姑娘们，又扫视了一眼人潮涌动的游客。

  没有难受没有恶心，如同一大群胡萝卜和白菜，土豆和辣椒在他的视线里攒动一样，咒术师先生已经不会再为普通人而耗费心力了。

  这大概是琉生的功劳。

  一想到那小子付出过的努力，夏油杰甚至都不会把奇怪的情绪带到真正的萝卜白菜和土豆辣椒身上，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还能坚决不准青木琉生那家伙随便挑食。

  感受到隐隐约约的咒灵气息，夏油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种自信源自于他的实力。

  况且菜菜子和美美子也能够独当一面了，唯一需要担心的琉生还在高专好好窝着并没有跟过来。

  这种程度的咒灵并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夏油杰姑且掏出手机给辅助监督发了个信息，让他们安排其他咒术师来处理之后便专心陪小朋友们逛街。

  只是今晚上真安静啊。

  琉生一个信息都没有发给他。

  咒术师先生不由地感慨陪女孩子逛街的威力之大，让狂妄的黑手党都缩在家里不肯出来。

  嘀嘀嘀。

  手机响得非常及时。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他刚想到青木琉生，电话就来……

  不是琉生的电话，提起的兴致又降了一些。

  他倒不是不喜欢夜蛾校长来电话，但好歹他现在是放假，这种电话一来就让他有种，假期结束的错觉。

  这么想着，夏油杰还是老老实实接通了。

  “杰，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

  ……他在说什么？

  青木琉生失踪。

  残留在他实验室里最后是视频录像显示的凶手是夏油杰本人。

  由于青木琉生的重要性，不，应该说他制造出来的咒具的重要性，总监会上层发布了咒灵操使通缉令。

  执行者为五条悟。

  所有高专人员不得插手帮助咒灵操使，违者以诅咒师同伙论罪。

  每一个字夏油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组合起来却让他总觉得十分滑稽。

  “……琉生失踪？”但他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重点。

  “嗯，实验室里空无一人，而且门没有关。”夜蛾正道沉声道：“正中间的监控记录上录下了他失踪最后的画面。”

  夏油杰这种诡异的冷静，让夜蛾正道愈发心里发慌：“杰，你……”

  “老师，悟的电话，我回头再联系您。”夏油杰挂上电话，他的手有点抖，但是他觉得自己还算冷静。

  还算冷静。

  他抿了抿唇，眼前的空白消退下去，血气上涌的心悸让心脏失落一瞬，隔了两三秒，他握着手机垂眸看着面露惶恐的两个小姑娘。

  然后他才接通五条悟的电话。

  “杰，那个人不是你。”五条悟的嗓音充满着风雨欲来的趋势。

  他一直在涉谷，自然不可能是他，但夏油杰也不觉得五条悟会说废话，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视频里出现的人确实和你一模一样，即便是六眼也察觉不出任何问题。”

  “但我直觉不对。”

  五条悟很少有这么慎重的时候，但他更少会怀疑自己的眼睛。

  其实证据也很直观。

  青木琉生的实验室，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夏油杰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去。

  直觉不对。

  “悟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琉生那一套了。”夏油杰扯了扯嘴角。

  五条悟在瞬移回来的路上，出任务的地点比较远，他又一时兴起甩掉了辅助监督，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赶路的方式。

  “只是被带走，说明他们的计划需要琉生的参与。”

  “人活着就是好事，况且那家伙很强不是吗？”

  五条悟难得上线的体贴，他并没有直接说‘杀死’而且用了‘被带走’这种形容，但他的意思很明确：“所以杰有什么想法吗？”

  “琉生什么都没有说，这说明这件事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惴惴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如果是平时的青木琉生，夏油杰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但现在的琉生无法再次强行突破封印。

  即便是他各种各样的道具再厉害，真的能在背地里那群虎视眈眈的人面前保全自身吗？

  无法说出口的担忧，夏油杰没有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的同窗。

  “总之，先汇合再说。”五条悟一锤定音。

  “……”

  “杰？”

  “……”

  五条悟一慌：“杰，你别冲动！”

  在夏油杰的视线里，天际处如墨盘倒扣，泼墨似的漆黑液体从半空中拉下帷幕。

  效果优先于视觉的帐。

  涉谷的夜晚，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繁华的都市里攒动，除了咒术师，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美美子退后两步，下意识拉着夏油杰的衣角。

  电话已经挂断，夏油杰冷静地将手机放进口袋，他拍了拍小朋友的头道：“美美子，菜菜子，注意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咒术师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一开始那种担忧，后怕，急迫，惊恐，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奇怪的是，现在只剩下平静。

  他相信琉生。

  那个人拥有着扭转乾坤的能力，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相当难杀。

  弱不禁风这个词在唇瓣处滚动着，夏油杰突然低低地笑了两声。

  他其实早就明白，弱不禁风这种设定只不过是他强加给青木琉生的滤镜，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特殊滤镜套上来，组成了黑手党先生在他眼里娇气又造作的形象。

  而青木琉生也乐得用总是这个理由在他面前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在他底线上蹦跶。

  但正好，夏油杰希望青木琉生再得寸进尺一点，再依赖他一点，再多向他索求一点。

  于是双方便达成了现在的心照不宣。

  不过是爱人之间的情趣罢了。

  而有的人却真以为琉生很弱。

  “夏油大人……”菜菜子担心地注视着自己的监护人。

  夏油杰露出一抹浅笑：“不要担心。”

  更该担心的或许不是他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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