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氏粮铺门前挤满了人。

  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看着外面汹涌的人群，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掌柜的，怎么办？”伙计丧着脸发问。

  掌柜咽了下口水，又让人把门死死堵住。

  他们早就派人去官府报案了，只是官兵迟迟未来，反倒是外面的人越来越多。

  “开门！放我们进去买粮！”

  “就是！谁不知道你们王家是江州最大的粮铺，没粮？骗谁呢！”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闯进来了!”

  听到外面越发激动的声音，掌柜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粮铺欲哭无泪。

  早在前几日，整个粮铺的粮食就被转移走了，只是应主家的要求，他们每日会到店里来，装作店铺还在营业的假象。

  原来，王家早就知道城里缺粮的消息，刻意让他们来当替罪羊吗？

  掌柜的是又怕又气，但却无可奈何。

  外面那群人，是不会相信他们的。

  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发出沉重不堪的声音。

  突然，一个伙计像是想起什么，小声说道：

  “我记得后院似乎有个狗洞，只是被堵住了，说不定...”

  掌柜的立马激动起来，狗洞算什么，古有韩信受胯下之辱，他们这点耻辱算什么，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几人悄悄离开，前往后院，寻找那个被堵住的狗洞。

  不只是王家的粮铺被围，江州城内，大大小小的粮铺都或多或少有人将其围住，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原本随处可见的捕快，人影都见不到。

  若说没有推波助澜，王家家主是一点都不信。

  “哼！苏冰添，你以为就凭这些乱民就能让我妥协？”

  王家家主知道粮店被围的消息后，不屑地笑了。

  他早就将粮食转移了，就算粮铺被砸，他也没有任何损失，还能趁机写信给京城王家，让他们给苏冰添参上一本。

  治理无方，乱民攻城，也不知够他喝上几壶？

  突然，王家家主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叫来一个家丁，低声吩咐道：“你去告诉城北当值的王二，今晚把城门打开。”

  苏知府啊苏知府，你不是喜欢看着这些乱民捣乱吗？

  那我就多给你送些过来！

  还是巫山县的事给了他灵感，若是江州被破，苏冰添别说是乌纱帽了，怕是项上人头都不保！

  “今晚，所有人都不允许出府，那几百家丁拿好武器，守在各处。”

  虽说仅凭那几千号人，是打不到城东的，但他还是做足了准备。

  王氏粮铺的大门在众人的推搡中不堪重负地倒下了，最前面的一群人立马挤进去。

  只是眼前空荡荡的一切，让他们心中的希望破灭。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往前挤。

  “没了，都没了。”

  “啥？”

  “粮铺都空了！”

  “都空了！啥也没有！”

  前面人群的话终于传到了后面。

  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粮铺都没有粮食了，他们怎么办？

  不少人的目光转向了城东的方向。

  那里，住着江州的有钱人家......

  似乎，城内的秩序也开始慢慢崩塌了。

  恍惚间，不少人听到敲锣的声音，抬眼望去，一大群穿着挎着刀的捕快不知从什么地方涌现出来。

  “官兵抓人啦！”

  “捕快老爷，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我错了，我错了，别抓我！”

  刚才心里还想着做坏事的众人见到捕快们集体出动，有的被吓得双腿发颤，还有的直接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求饶了。

  只是这群捕快不但没有抓捕他们，反而大声说道：

  “家里缺粮的，可在城北官府粮仓处买粮，二十文一斤，每人每天限购五斤！”

  官府有粮？

  还只需二十文钱？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为首的捕快掌心握住刀柄，气沉丹田，大声吼道：“家里没粮的，还不快去！去晚了就没了！”

  对对对！

  有没有粮食他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至少去那里还不会被抓走。

  特别是将王氏粮铺大门撞坏的那一小群人，他们被外面的人堵在店里，出也出不去，听到捕快来了之后更是吓得冷汗直冒。

  外面的人很快就散开了，但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跟螃蟹走路似的，悄悄离开粮铺。

  那群捕快没有将他们一行人带走，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他们后，就离开了，看样子，是前往下个地点。

  走走走，他们也赶紧去城北买粮，没听那群捕快老爷们说嘛，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城北的官府粮仓此时已人满为患，由于前来买粮的人数众多，官府不得不抽调更多的人前来帮忙，还有一队官兵维持着队伍的秩序。

  江姜带着李旭和李升也来帮忙了，几个孩子留在家里。

  他们做过小生意，又是知府大人身边红人柳县丞的亲戚好友，管事便让他们单独负责一列队伍的粮食售卖。

  排在首位的是一个满头大汗的壮汉，他喘着粗气，显然是一知道消息后就赶来买粮。

  “需要几斤？”

  管事吩咐过，一切从简，于是站在最前方的江姜直接开口问话。

  “我要二十斤！我家里四口人。”

  “家里人来了吗，户契带了吗？”

  “这个，没有，但我家真的有四口人。”壮汉身体一僵，显然是忘了带上家里人和户契。

  “按照规定，你只能买五斤粮食，一百文钱，下一个。”

  壮汉还想说些什么，但周围的捕快可不是吃素的，只要一有人敢闹事，等待他们的，就是被驱逐甚至被捕的命运。

  “好，五斤就五斤。”

  李升忙着数钱，李旭忙着称五斤粮食给壮汉。

  “都不要闹事，规规矩矩地买粮食，除了知府老爷和官府，谁管你们，你们能上哪儿买到二十文一斤的粮食？”

  在大棒加甜枣的加持下，几乎所有民众都老老实实地排队买粮。

  买到粮食后，他们或提或背，小心翼翼地将粮食拿回家中。

  “娘，有粮了！”

  “女儿啊，爹带粮食回来了！”

  江州上下，千家百户里响起喜悦的声音。

  城外，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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