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的机会。

  灵狰双手结印，全身所有的灵力全部调动，在他身前共同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蓝白色光球。当低沉的兽吼从这越来越大的光球中透出时，灵狰身后的巨大光轮已经完全暗淡，显然是因为他所有的灵力都已经倾注过去的缘故。

  混沌境强者的全力一击。

  光球裂开，一只巨大的神兽踏空而出。神兽状若雄狮，背生八翼，翅膀都是由蓝白色火焰组成的。它怒吼一声，随后就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向沉青葙俯冲而去，它的身躯越来越大，快要冲到沉青葙身前时已经长约百米，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恐怖的威能是空间都无法承受的，整片天地都在震动，无数细长的空间裂痕在它的身躯旁出现，其中都充满了跳跃的蓝白色火焰。这是灵狰的契约神兽，也是赋予了他所有灵力的最强一击——

  “兽之怒——”

  “陨杀！”

  沉青葙周身的暗青色灵力都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巨兽的獠牙已经贴到了他的脸前。危急关头，沉青葙悠然伸手，或者说只伸了一根手指头。

  他在神兽的鼻子上像逗小狗小猫一样地轻轻点了点，只听面前的神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无数的暗青色火焰从它的体内反噬而出，不过一个呼吸间就将它彻底焚烧殆尽。远处的灵狰额间明亮的兽纹印记轰然碎裂，他周身气息狂跌，在此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沉青葙的目光朝这里看过来的时候，灵狰甚至顾不上看天空中他的契约神兽在消散前转过头来的最后那充满留恋的眼神，灵狰就已经一拍光翼，整个人瞬间爆退而出，眨眼已至千米之外。

  就这一击，他就非常清楚，自己和面前这位王将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为今之计就是借用神兽爆炸时产生的余波拖住沉青葙，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逃窜。远处的沉青葙只是“啧”了一声，那悦耳的嗓音就出现在了灵狰耳边：

  “一击已过，你该死了。”

  下一刻坚实的灵力屏障就在灵狰面前凭空竖起，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狠狠撞了上去，随后头破血流地被弹飞倒退，一只狰狞的大手捏爆了他的光翼直接将他攥住高高举起，鲜红的血液沿着全身流淌而下，灵狰的骨骼发出“咯咯”的断裂之声，沉青葙脚下的怪物用一只手将灵狰高高举起，另外七只手臂都在空中胡乱飞舞，好像高兴疯了一样。

  沉青葙沿着粗壮的手臂走了上去，脚踝上的铃铛随着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可惜在灵狰的耳中是极其恐怖的催命声。沉青葙走到他面前，血肉模糊的恐怖的脸距离如此之近，灵狰全身发颤，脸色惨败：

  “咳咳咳咳！”

  沉青葙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温柔道：“这是我的战利品，你可别弄脏了。小幺，送点手，别把他一下子捏死了。”

  他脚下的怪物发出一声瘆人的笑声，果然松了点手。

  灵狰一边吐血，一边在疯狂催动着灵力，他今日就算死，也不能让眼前这个恐怖的人如此轻松！

  “你为何……要杀我！你我无冤无仇……”

  沉青葙的笑容显得格外恐怖，虽然如果他有脸皮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和煦温柔的笑：“你们昨天不是还在商议如何围杀我和楚景沐吗？怎么，今日就不许我提前埋伏，在这里杀了你？”

  “你……你怎么听到我们的谈话的？芷神、有、有叛徒？”

  “那怎么能叫叛徒呢。”沉青葙温柔道，“问题问完了，我就先收走我的战利品了。”

  战利品？

  是什么？

  灵狰的脸上还有面对未知的恐惧，突然沉青葙伸手，一把将他的脸撕了下来！

  血肉飞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天地，沉青葙却拿着灵狰的脸，落回肩膀上仔细地看了看，随后满意道：“不错。”

  灵狰要疯掉了。

  不，他是已经疯了。

  无法言述的痛，和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的脸！他的脸！

  沉青葙还在比对，只见他拿下了腰间那惨白的薄薄的东西摊开来比对，原来那是他自己的脸皮！

  沉青葙的声音现在飘入灵狰的耳中，只给他带来更深更痛的恐惧——

  “还是我的好看。”

  那居然是沉青葙自己的脸……

  “啊，好吵。”沉青葙把自己的脸皮仍然挂回去，把灵狰的收了起来，“捏死吧。”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笑，手臂猛然用力！

  沉青葙已经要眯起眼睛欣赏面前即将绽放的血肉喷泉了，然而此时变故横生。只见一道斩裂天地的冰光将怪物的整只手臂连根切下，随后那人一掌将断臂拍成了漫天冰屑，一把将捂着脸惨叫的灵狰揽入怀中：

  “灵狰！灵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青葙脚下的怪物发出尖锐的惨叫，两个叫声掺杂在一起可以说同样有着毁天灭地的功效。沉青葙一脚跺下，怪物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沉青葙看向眼前从漫天冰雾中慢慢清晰起来的人影，恍然道：

  “是你。”

  慕霜降抬头：“是我。”

  柔和冰凉的灵力流入灵狰的体内，为他缓解身体上的疼痛，同时保护住经脉，强行压下了他体内暴走的灵力。灵狰在极度的痛苦过后就是极度的疯狂，他根本不敢放开自己的手，他眼睁睁看着模糊的血肉从指缝间往下掉——

  “队、队长！队长！”

  “我在。”慕霜降的灵力柔和流淌在灵狰的脸上，只见淡淡的冰色闪过，将他的血肉都强行固定在了脸上，也止住了喷涌的鲜血。慕霜降用力掰开灵狰的手，大声道：

  “灵狰！”

  一双恐惧的眸几乎不敢抬起来。

  “灵狰，不要怕。你现在回去，马上回芷神治疗，没有关系的！冷静下来……“

  沉青葙笑道：“走得掉吗。令邪，你也是来为我送战利品的而已，不用急着安慰他。下一个就是你。”

  慕霜降将灵狰放在树下，灵狰立刻就抱住了头。慕霜降终于转身，漆黑的眸子中满是怒火，他厉声道：“沉青葙！你简直疯了！把灵狰的脸还给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青葙仰头大笑，“我还，我还。拿去吧。”

  他一把扯下自己腰带上的脸皮，轻飘飘得丢在了地上：“呐，更好看的，更美的。他不亏吧。”

  “沉、青、葙。”慕霜降每一步的向前身后巨大的冰色光轮就多升起一层，一直以来拼命压制万禁珠的超过九成灵力都在此时回归，他一头灰白色的干枯长发在此时流转过绝美的冰光，随着磅礴的灵力荡漾开来，他的黑眸和长发终于变成了冰色，眼底的寒光摄人心魄，威严至极。沉青葙眯着眼数着他身后光轮的层数，每增加一个数，沉青葙脸上的笑就多一分：

  “一、二、三、四、五、六、七……令邪，你以为区区混沌境七品就可以如此威胁我吗？”

  慕霜降的左手爆发出万蚁噬心般的痛苦，这股痛沿着他的手臂迅速上爬，然而慕霜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他冷冷地看着站在巨型怪物上的沉青葙，脚踏虚空慢慢升起，直到和沉青葙平视为止——

  “你要杀就杀，为何要将你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加注给别人。”慕霜降招手将地上的沉青葙自己的脸皮握入手中，“你就不曾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吗？！”

  “我什么样子？我很好啊。”沉青葙愉悦道，“你欣赏一下，我的脸多好看。比从前俊美百倍，千倍！”

  慕霜降一把将手中的脸皮揉成一团，随后狠狠丢了过去：“你留着自己欣赏吧！”

  沉青葙仍然把它挂回去，悠然道：“令邪你知道吗，其实你的脸也很好看，不比我的差。不如今日你把它送给我，我就放你们两人活着离开，怎么样？”

  慕霜降冷冷道：“做梦。我要走，你拦不住。”

  沉青葙轻叹一声：“你现在这状态，连当年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到，哪来这么大的口气呢。”

  慕霜降双手结印，喝道：

  “祝情，召来！”

  ………………

  遥远的芷神学院中，正在和七魂切磋的慕冬雪手中长剑忽然一震，随后就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七魂豁然停手，慕冬雪脸色大变——

  是哥哥的召唤！

  他现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生死危机，不然他绝不会直接召回祝情！

  “师父！我哥哥出事了！”

  慕冬雪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玉晴老院长送给她的铃铛。

  …………………………

  “冰河万象。”

  同样的招数，在慕冬雪和慕霜降两人手中施展出来的威力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慕霜降出手的冰河是真正的天际之河，冰原万兽奔腾之威势不可挡，乃是真正的万象之力。这一次沉青葙也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用一根手指应对，但是却也十分轻松，只见暗青色的灵力在双手间缭绕，每一道剑意落下他都一掌轰出，祝情刺到眼前时更是丝毫不惧，双手一合直接将剑锋夹在中间，就算是慕霜降拼尽全力也无济于事，根本无法再有丝毫的寸进。

  而相比之下，沉青葙每一掌都是向慕霜降的脸探出，掌风凌厉，不得不令慕霜降全力回访。他甚至能够从沉青葙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全脸，很明显沉青葙就是想把他的脸皮也撕下来，成为又一份战利品！

  “铛。”

  慕霜降用祝情拍开沉青葙的手掌，一瞬间拉开百米距离：“灵狰！全力攻击屏障！马上跑！”

  沉青葙笑道：“他吓死都来不及，不会听见的。”

  然而意外的是灵狰放下手转身就向灵力屏障轰去，身后的光轮重新升起，光芒璀璨，原来是他刚才抱着头的时候正在全力恢复灵力，之所以抱着头完全就是为了迷惑沉青葙，让他误以为灵狰已经疯了！

  “啧。”

  受慕霜降的牵制，沉青葙对自己设下的灵力屏障没法全心全意地加固，于是现在在灵狰疯狂的攻击下已经开始有了破裂的趋势。眼前祝情的剑锋越来越凌厉，温度也降低到了恐怖的程度，沉青葙脸色终于沉下，道：

  “让小幺先陪你玩会。”

  地面上的怪物听到这声命令时猛地纵身跃起，恐怖的高度让它直接一把抓住了慕霜降的脚，随后就把他狠狠甩向了大地！

  铺天盖地的冰光瞬间爆发，然而在寒气即将追上沉青葙时，他一步就撕裂了空间，再一步就来到了灵狰身后，随后手掌伸出，轻而易举地拍碎了灵狰身上的所有防御——

  “灵狰！！！”

  “咔、咔。”

  沉青葙的笑容终于变得狰狞，他将手中拧下来的头颅往慕霜降那边抛了过去，声音也变得疯狂而又残忍：

  “在这呢。”

  喷涌而出的鲜血直接将慕霜降半边脸都溅湿透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长啸一声：

  “不！！！”

  下一刻巨大的怪物猛地抓住了慕霜降的身体，七条手臂同时挥来，七只手同时用力，就要将慕霜降直接活活撕裂。强烈的悲怆在瞬间就溢满了慕霜降全身，他闭上了眼，血液从睫毛上颗颗滚落——

  慕霜降一字一字地道：

  “帝神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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