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如幽灵般飘近唐溪。

  双唇轻触。

  片刻后又如泄气的皮球般松开唐溪的唇畔，语气中弥漫着失落，嘴里低声呢喃：

  “哎，毫无感觉啊……这可不太妙，真想尽快拥有实体呢！小家伙，你这两枚龙鳞片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唐溪凝视着黑雾，心中问道，

  “阿秋，怎么样，查清楚没？”

  “宿主，已收集到他的情报。

  他乃是此世因人类的恶念、邪气与欲望而诞生。

  在上个世界中，他于原主死后方才现身；

  而此次却提前出现，或许是因为宿主你的缘故。

  他妄图统治六界，成为主神。

  当他获取到足够多的邪气、怨气和鬼气能量体后，便能拥有实体。

  目前消灭他的方法，便是以神力将其引爆。

  然而，世间不可能存在绝对的秩序。

  必然仍有邪恶存在，故而他引爆之后，也不会消失，只会陷入沉睡。”

  “嗯……神力？我何来的神力？”

  “宿主，你的小青龙便是神。”

  “我明白了。”

  黑雾见唐溪发呆，不把自己当回事，恼怒之余，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

  “你在想些什么？你不怕我吗？”

  唐溪丹田处的刺痛逐渐减弱，他用手肘撑着床，艰难地坐直起身，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

  “你现在使用护心鳞，就可以恢复实体了吗？”

  黑雾松开了他的下巴，双手撑在唐溪的身侧，两人的距离一指之隔，黑雾轻声说道：

  “暂时还不行，不过等后日我将宗门的人集合起来全部杀掉，我就能够拥有实体了。小家伙，你想不想见见我的真实容貌？”

  唐溪本来就勉强撑着身体，前面又有黑雾挡着，整个人都是倾斜的状态。

  他感到腰部有些酸软，便躺下，语气冰冷，

  “不想，你还是回识海去，我不想看到你。”

  唐溪的话彻底激怒了黑雾。

  黑雾伸手一把拽起唐溪，狠狠地吻了上去。

  学着唐溪对待季澈的方式，不停地啃咬着他，同时手上开始撕扯唐溪的衣裳。

  “刺啦——”

  衣裳瞬间破裂开来，黑雾恶狠狠地说道：

  “小家伙，你这句话可真让人扫兴，我很生气。”

  唐溪本就虚弱无力，此时更是无法抵抗这黑雾的侵犯。

  他抬腿朝着黑雾的裆部踹去。

  但这一踹毫无作用。

  黑雾纹丝未动，他已经将唐溪的衣裳撕得破烂不堪。

  看着唐溪无力的反抗，黑雾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没有感觉，你再怎么踹也没用。

  不过。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在我身下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真是让人期待啊！”

  唐溪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抗拒。

  他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摆烂松开了抵抗的手，虚弱讥讽道，

  “当真是邪物。”

  黑雾没有搭理他，不停地吮咬着，一路……

  唐溪有些受不住地忍不住红了脸。

  这邪物……真是邪门。

  “师尊？师尊？”

  季澈来了！

  “澈儿救……唔……啊……”

  唐溪企图高声呼救。

  然而。

  黑雾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猛然一口叼住他的嘴。

  季澈在门口听得真真切切。

  师尊是在喊救命？

  这怎么可能？

  是遭遇敌袭了吗？

  他此次前来寻找唐溪，主要是想询问之前他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的脑海中最近时常闪现一个片段。

  在飞船上。

  江辞年说师尊喜欢他。

  在花灯上。

  他与师尊一同放了花灯。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澈百思不得其解，且因为此事，他的修为一直停滞在大乘中期。

  他心想或许弄清楚了，修为便能有所提升。

  “砰——”

  里面的声音越发嘈杂。

  季澈顾不得礼数，毅然决然地推开门，径直冲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唐溪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看起来痛苦万分。

  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停滑落。

  脸上弥漫着浓浓的红晕，散发着无尽的魅惑气息。

  仿佛刚刚被人狠狠怜爱了一番。

  可床上除了在他身旁的小青龙外，别无他人。

  这是怎么回事？

  师尊……此刻在做什么？

  季澈的脸瞬间涨得如熟透的苹果一般，通红一片。

  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他看不见我，你别再挣扎了！”

  “唔……”

  唐溪的呜咽声不断，试图让季澈转过身看向自己。

  “师……师尊，对不起，徒儿这就离开。”

  季澈听到呜咽的声音，愈发觉得羞涩难安，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慌不择路地朝门外狂奔而出。

  他完全忘记了师尊刚刚似乎是在求救。

  唐溪真是被他气炸了。

  这个死小子，快回来啊！

  可恶！

  劳资真是白疼你了。

  他的清白啊，他的……

  救命啊！

  “宿主，你在害怕？”

  “呵呵，没有感觉，你以为我会怕这吗？开玩笑，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系统看着唐溪不停滑落的泪水，有些心疼问，

  “宿主，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怎么会，不可能，我会哭吗？或许太久没有这样了，不适应，又不是没有过，只是我现在不太愿意而已。”

  这不是他自愿的，当然会不喜欢啊。

  当然快活不了！

  当然想哭。

  因为他不想……

  “宿主，其实你如果真的不想，你便引爆丹田，一死了之。

  便能脱离这小世界，完不成小任务也无妨。

  大不了到下个世界受点惩罚，没事的，放弃吧！”

  “真的可以吗？”

  “你已完成了一半任务，宗门愿望已然达成。

  徒弟们或许不会再为非作歹了吧。

  亦或许他们仍会毁灭世界。

  还有那邪神会一统六界，成为世界主神。

  致使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罢了，无甚紧要的，放弃吧，若实在难以忍受。”

  唐溪：……

  怎么感觉死阿秋不甘心他不圆满完成任务呢？

  算了！

  惩罚便惩罚吧！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唐溪噙着泪水，扭过头去，凝视着身旁仍在酣睡的小青龙，轻声抽噎道，

  “啊……邪神……可否与你商量一下，暂且停下？”

  黑雾冷笑，舔了舔唐溪唇畔，

  “唐……溪，你竟认为自己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你现在这般美好，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拥有实体。

  好好感受一下你的美好，真想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呢……”

  “啊……有资格的，如果你想体验更美妙的感觉，就停下……”

  “我凭什么停下，凭什么听你的？此刻我的体验感极佳……很美妙。”

  唐溪见协商无果。

  行吧！

  他用力咬住舌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

  小青龙的额头与唐溪的手背上同时浮现出金色符文。

  两道符文闪烁的金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契约就此解除。

  阿惜……

  主人对不起你……

  无法将鳞片归还于你。

  黑雾的动作戛然而止，满脸疑惑地看着唐溪，笑容愈发邪恶，

  “你这是在做甚？为何要解除契约？莫非是想与我缔结新的契约？”

  唐溪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双手迅速结印。

  小青龙的四周顿时浮现出一层光幕，将其紧紧包裹其中。

  季澈转身离开后。

  脑中猛地浮现出师尊的那声“救”。

  师尊是不是遭遇危险了？

  他的内心烦闷到了极点。

  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脑中有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哭喊，催促他快去救师尊。

  救……师尊。

  师尊刚刚在向他求救!

  季澈心急如焚，急忙往回飞奔。

  他刚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抬脚。

  “砰——”的一声巨响。

  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

  清心殿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击飞出去。

  清心殿在他眼前轰然倒塌。

  季澈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强忍着剧痛，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支离破碎的清心殿。

  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崩塌了，碎裂了。

  他双膝猛地跪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在此刻。

  他的神魂像是被重锤击中，剧痛袭来。

  季澈双手紧紧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徒儿，我帮你清除杂质可好……徒儿……徒儿……澈儿……徒儿……我们……一起放花灯……澈儿……”

  他与师尊……

  一幕幕的场景，都是他与师尊的过往。

  师尊与他双修时的情景。

  师尊为他修复神魂时的痛苦表情……

  他能清晰地察觉到。

  神魂里属于唐溪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季澈头发瞬间变得雪白，眸中泣出血泪，

  “啊啊啊……师尊……”

  “师尊……我喜欢师尊……我爱师尊……”

  “师尊，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在倒塌的废墟中。

  一个红衣少年被耀眼的金光笼罩着。

  他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那是阿惜。

  他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

  师尊在哪里？

  在哪？

  师尊怎么消失了？

  季澈急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往阿惜身边跑，抓住阿惜肩膀，颤着声音问，

  “师尊？师尊呢？阿惜……刚刚发生了什么？”

  仿佛在问最后的救命稻草般。

  “阿惜，师尊……师尊还活着对吗？”

  他与师尊缔结了主仆契约。

  阿惜还活着。

  那代表师尊还活着。

  对吗？

  阿惜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艰难喘息着。

  仿佛只有这样。

  他那颗即将窒息的心才能恢复些许生机。

  他嘴里呜咽着，声音如泣如诉，

  “主人，死了，他死了，他不要我了！”

  死了？

  死？

  师尊死了？

  苏沐言、土蛋、柳云、江辞年、纪怀南、祁阳、花瑶、祁沐雪等人闻声赶来。

  看着变成一片废墟的清心殿。

  他们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鸣，一片空白，脑袋宕机。

  师尊的清心殿怎么会突然爆炸？

  死了？!

  怎么可能？

  刚才阿惜说师尊死了？

  这怎么……可能？

  师尊可是渡劫期的大能，怎么可能轻易就死去？

  苏沐言发疯般地朝阿惜冲去，跪在季澈与阿惜身前，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

  “阿惜，你一定是在骗我们，对不对？

  师尊刚才还抱了我。

  他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对不对？

  这里都没有师尊的尸体。

  他肯定没事的，你一定是在逗我们对不对……”

  然而。

  阿惜只是一味地哭泣，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苏沐言眼里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

  他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在废墟中四处狂奔，疯狂在地上刨着，

  “师尊……师尊……你在哪里？

  师尊……你不是最喜欢抱徒儿吗？

  你出来好不好……我让你摸……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好不好？

  师尊……我刚刚洗香香了。

  我很乖……可好摸了……你出来摸摸我好不好？

  师尊……你别吓我……小狐狸最胆小了，求求你，快出来啊！

  师尊……啊啊啊啊啊啊……别丢下小狐狸……师尊……别丢下我……”

  小狐狸不停地用爪子刨着。

  那锐利的指甲都被磨平了。

  甚至有的指甲翻盖了，有的劈叉了。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执着地刨着。

  小狐狸的大眼中蓄满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停地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泪水滴落在小爪子上，与猩红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那血红色依然鲜艳夺目，刺目惊心。

  不管再多泪水也冲淡不了那血红色。

  小狐狸不停地嘤嘤嘤哭泣，可是这次不是撒娇的哭，是心碎的哭。

  “师尊……师尊……你在哪啊？”

  祁阳看着满身污垢的小狐狸，屈膝蹲下，紧紧抓住那不停刨地的小血爪，

  “苏师哥……别刨了……别刨了，你的爪子都要磨没了。”

  祁阳双眼猩红，仿若能滴出血来，

  “师尊……还在……肯定还在，他说过要帮我找母妃的，师尊最讲诚信。

  他绝对不会骗我……师尊一定还活着。”

  “啊……对啊，师尊最讲诚信了，师尊还要去除邪修呢，怎么可能死了，肯定是我想太多了。”

  小狐狸抬起带血的爪子，擦拭着自己朦胧的泪眼，终于看清楚了些，

  “那……师弟，他们怎么都哭了？为什么哭了？师尊还在呀！他们怎么都哭了……师尊不会死的……他还在对吗？”

  祁阳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眶中倾泻而下，他崩溃大哭，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师尊在哪？他在哪……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他了？”

  江辞年捂着发疼的心口，死死地盯着某处。

  手中血雾弯刀若隐若现。

  他一步步走向黑雾，

  “你，是何人？”

  他的弯刀抵在黑雾的脖颈处，声音冰冷如寒泉，质问着邪神。

  邪神没有回答江辞年的问题，而是抬头望着四处散落的红衣碎片。

  淡淡讥笑道，

  “呵……小家伙……就这样死了吗？真是无趣极了！”

  江辞年的瞳孔布满了血丝，仿佛有人正死死地掐着他的心脏。

  让他感到窒息和剧痛，

  “你杀了师尊？”

  邪神轻笑一声，发出一声自嘲，

  “是我，却又不是我，他自杀了，自爆了金丹，不过也是因为我，不过是共度良宵而已，为什么要自爆，小家伙真不好玩。”

  江辞年心如刀绞，自爆金丹？

  那该有多痛啊！

  师尊该有多么不情愿才会自爆!

  他发疯般地朝着黑雾猛刺过去。

  在黑雾身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黑雾瞬间散开，但又迅速聚拢。

  他全然不顾江辞年，自顾自地走向跪在地上不停哭泣的阿惜。

  他缓缓地走着，黑雾中的黑影也渐渐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其他人终于也看见了他。

  黑雾摊开手掌，两片闪烁着金光的青色龙鳞出现在他的手心处，

  “喂，傻龙，这是他死前求我还给你的鳞片，喏……这样当我信守陈诺了。”

  阿惜抬起头看向他手心处的鳞片，嘴里呐呐道，

  “主人……求你？”

  黑雾看着小青龙眼中充斥的恨意，满不在乎，带着几丝戏谑好笑道，

  “对啊，他啊，哭得可惨了呢！

  哭着让我把这个还给你，还有哭着让我不要再杀人。

  呵呵……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难道以为死了，我就找不到他吗？

  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他的！”

  所有人都惊怒地站起身，死死地朝黑雾看去，眼中的仇恨，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柳云紧咬嘴唇，擦干眼角的泪水，抽出长剑，带着满腔的悲愤，朝黑雾刺去。

  “啊啊啊啊——”

  “是他杀了师尊——杀了他——”

  然而。

  霎那间。

  黑雾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无影无踪。

  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只留下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众人的心。

  也空了！

  好空！

  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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