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吧！”

  “努力地逃命吧！”

  “拼尽你们所有求生本能，逃得远远的。”

  “活得够久，可能还真会有希望！”

  应老头望着李家村方向，突然大声高喊道。

  “应老头，你呢？”李牧问道。

  “应无悔，你要放弃抵抗？还是慷慨赴义？”江夏也问。

  “呵呵！”应老头突然傻笑，“老头我跟你们一起跑。”

  江夏与李牧：“……”

  “走吧，李牧，别管他，累赘！”江夏无情道，自顾自往田外走。

  嘴上这么说，但肯定还是会带上对方，这个应无悔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存在。

  “师尊，我们去哪？”李牧问道。

  江夏望着夜色下武禹山那模糊躯影，有了注意：

  “我们上武禹山，偌大的武禹山足够我们躲好久，它们现在人数还不够多，而且都是往四周扩散，武禹山反而会是安全之地。”

  “师尊先稍等一下！”李牧道，而后便见李牧朝着村子方向下跪，不言语，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出血的那种。

  李牧收拾了一下可用的行李，带着江夏就往武禹山而去，应老头似乎真怕两人抛弃他，便高喊：

  “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修补大阵，让李牧重新掌控大阵，这样瑶池圣主就可以进入此地，解决天渊幽寂了。”

  “怎么修补？”江夏与李牧一同问道。

  “等！等圣地弟子进来，只有依靠他们力量才可以解决。”

  “你不是说……”江夏道。

  “不！是我刚刚想错了，这个大阵现在是无主状态，尊者境以上者无法进入，而尊者境以下者是可以进入的，所以我们还有救。”

  “走！走！走！先躲起来，上武禹山，活着才有希望。”应老头拉着李牧赶紧动身。

  ……

  夜色幽黑，时间已经到了三更时，李家村广场上跳舞的人群突然停下，它们一同往一个方向看去。

  李天德与几道身影就站在高台上，中间是一个小孩，七岁大的小孩，他是——李世民。

  李世民不知道，为何天德爷爷没有变成怪物，反倒称他为主上，还有他身边的三个陌生人，以及李天赐爷爷和李承放祖爷，他们两人也称他为主上。

  一共六个人，他们都称自己为主人，很是奇怪，但李世民隐隐知道，哥哥变得如此必然跟他们有关系，可又跟自己有何关系？

  六人中有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她被称为神女，就他与神女两人称谓特殊，不过神女一样叫他主上。

  站上高台没一会，神女便牵着他的手，走向前去，走着走着，便飞了起来，飞至半空。

  在火光映照下，在这半空，他也得以看全，是看全了，都是白骨，好多白骨，广场上挤满了白骨人。

  哥哥世武在哪？

  李世民想找到哥哥世武，但望眼尽是白骨，他们看上去并无差别，除了高低不同。

  哥哥世武的捉迷藏技术还是这么好！明明这么显眼的一个人，个子壮大，比同龄人要壮，皮肤黝黑，但很有力量感，他的眼睛最好看了，眼睛里永远有着对生活的向往，对亲人的热情，对万事的好奇……

  那是一双多么纯洁又好看的眼睛啊，可现在，在今后，都见不到了，同他哥哥一起藏入黑暗中。

  李世民在落泪，他为哥哥哭泣，那个永远疼爱他的哥哥消失了，藏起来了，藏在大槐树下的黑暗中，在那场捉迷藏游戏中出不来，李世民便就找不到他。

  神女并没有理会李世民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自顾自对着众白骨村民，对着这夜空，对着武禹山，大声吟唱：

  “承天上意，下通幽冥！”

  “空幽若骨，骨在空幽！”

  “骨为天赐，骨在深渊！”

  “深渊已至，幽冥降生！”

  声音很好听，是如百鸟争鸣，是如清泉流响，是如人间欢乐……

  声音在飘荡，在白骨众中飘荡，飘向武禹山，飘向远方，一直向远方，在整个千里千山中回响。

  千里千山所有人都听到了，但大部分人都以为是幻听，毕竟是夜半三更，谁会在意呢？

  随着神女声音回响停下，众白骨也喊着：

  “深渊已至，幽冥降生！”

  “深渊已至，幽冥降生！”

  “深渊已至，幽冥降生！”

  ……

  它们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神女让它们停下。

  它们一停，神女却又喊道：

  “天道不全，修士无忌。”

  “天武不公，践踏生命。”

  “幽冥降生，代补天道。”

  “天罡轮回，生命奇珍。”

  “天武世界天道不全，修士便是百无禁忌。天武世界力量失衡，修士便可随意践踏生命。而今，幽冥降生，代管天职，补全天道，约束修士，是为新生。”

  白骨众们便跟着喊：

  “幽冥降生，代管天道！”

  “约束修士，是为新生。”

  ……

  神女：“幽冥即为新生，幽冥是为天道。”

  白骨众：“幽冥即为新生，幽冥是为天道。”

  神女：“去吧！就让幽冥在天武绽放吧！”

  神女：“天武终会变成神国，人人得以欢乐的神国，生命将在这里永存，神国永垂不朽，生命永垂不朽。”

  到此，神女整个人散发着神光，似真如人间天道体，她最后道：

  “给天武带去新生！”

  话必，底下的白骨众乌泱泱往外奔跑，它们将要给这千里千山带去新生！

  不！是死寂！

  夜，很黑，真的很黑！

  李世民望白骨众离去的背影，直至它们在黑夜中消失，他又转头望向武禹山，看不见山体，那里也好黑。

  世代庇佑李家村的武禹山啊！这个夜晚你也消失不见了！同哥哥一样，同牧哥儿一样，都不见了！李世民想着，心中无限悲凉。

  “我们下去吧！主上！”神女道。

  李世民木讷点头回应，他还能做什么呢？他不过是个小孩，一个失去哥哥庇佑的小孩，他现在连自杀都做不了。

  回到高台上，天德爷爷他们迎上来，脸上尽是笑容，他们还有笑容，还有神情，而哥哥却什么都没了。

  李天德开口了，他问神女：“神女，李牧该如何？”

  “找他回来。”神女道。

  “他的气息在武禹南镇消失，大概是被应无悔那老头给屏蔽了，所以……”李天德又道。

  “那就先不用管他，让他活着吧！给圣地一点希望，现在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是！那我们下去了，该准备下一个任务了！”

  “嗯！去吧！”神女点头回应。

  李天德他们便退了下去，高台就只剩他与神女。

  李世民在想着，他这个主人能不能让哥哥变回来。

  于是，在李天德他们走后，他问神女：

  “神女！能不能把我哥哥还回来？”

  声音是坚定的，语气却是祈求的，是带着哭腔的。

  神女摇摇头，她说：“你哥哥得到了新生，你应该为他高兴的，而不是想着让他变回羸弱的肉身。”

  这无情的话语啊，真让人愤怒。

  于是，李世民甩开神女的手，愤怒大骂道：

  “不！他没有新生！他死了！死了！是你们害死了他。”

  “你们这些魔鬼！你们比剥灵还可怕！”

  李世民再次流泪，他今夜流了多少次泪？他不记得了，哭的时候心中都是悲伤，如何能想其他？

  “你们还我哥哥！”李世民扑向神女，想要将她撕碎，似乎撕碎她，哥哥便可以回来。

  “还我哥哥！”李世民大喊。

  神女在一眨眼间消失不见，李世民扑了个空，重重摔在高台上，很痛，但不及心中的悲痛。

  哭泣，在寂夜中哭泣，与黑暗相伴，与死亡共舞。

  这个高台独属于他，这个村子独剩余他，这个夜晚却不属于他，世界从来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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