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国运相护(二)
到了最后的第四世,画面似乎逐渐慢了下来。
那一年,炮火将国土轰炸,百姓流离失所,作为无名小兵的秦至死时悄无声息,似乎没给这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画面只有他战斗时的几个片段。
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脸。
享年十七岁。
那一年,八个国家联手攻打,他算不上是一个军人,也算不上是一个士兵,却为护故国而牺牲。
享年十三岁。
那一年,故国终日炮火不断,屠杀不断,百姓哀嚎,尸横遍野,他为了掩护队友,死于炮火之下。
死时大喊了一声“中国万岁!中国——必胜!”
享年十五岁。
三言两语,几个片段,却轻易概括了他这生生世世。
无人记得他。
无人缅怀他。
却有无数人记得他。
无数人缅怀他。
那些冰冷的墓碑上,刻着陌生的名字,却又每日被人温柔抚摸。
鲜花放坟头以缅怀,如卿所愿,家国安宁,天下太平,愿诸君早日归家,盼……来世相逢。
最后一世。
他孤苦无依,寄人篱下,但仍守着一颗赤子之心,缩在这天下的某个角落里看着万家灯火。
不再惧怕烟火,无需承受饥饿,却依然守住那个想要守护的人。
那天深夜,小巷很冷,刺穿腹部的刀刃也很冷。
人间很好,只是……下次不想再来了。
天空逐渐变得晦暗,而最后的画面就定格在了秦至孤零零躺在那小巷里的场景……
整个刑法台上下都鸦雀无声。
他们似乎没看懂,又似乎看懂了。
忽然,一道紫色的光芒又照耀在了金钟之上,温柔得像是另外一位母亲的抚摸。
陈墨眼眶早在不知不觉时红了,但他跟所有人一样,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很难受。
被这紫色的光芒吸引了,他下意识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师兄仰头,被陈墨扶着的手下意识蜷缩着手指,轻声道:“天雷会以个人功德与祖辈庇护来斟酌刑法,许是秦至师兄同我们经历的每一世都不太一样,天雷迟钝了些。”
他说:“方才那些是秦至师弟自己攒下的功德,现在……是他祖辈为他攒下的庇护。”
陈墨再次震惊了,“紫……紫色?!”
每个人多少都会有祖辈留下的庇护,或多或少,从少到多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来进行排列。
多数人的庇护都最多只到黄色等级,毕竟这祖祖辈辈下来,不可能每一世都有人给你积攒庇护,毕竟自己用都不够。
紫色?
蓝色都没见过!
而且从未听说过有人在经历天罚的时候,还能用祖辈庇护来顶替的,毕竟……那得是多大的福泽,祖辈得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抵得过一道天雷的惩罚!?
比起陈墨的震惊,林师兄显得更为淡定些。
他道:“你难道不好奇秦至师弟的祖先是谁吗?”
能留下这么大的福泽,这祖先可绝对不简单。
听他这么一说,不光是陈墨,身边的其他弟子都不敢眨眼睛,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天。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把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和祖祖辈辈都拿出来说!
还让所有人都看到的!
在场的弟子都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他们敢保证,这绝对是古今第一人!
往后数个几万年,只怕也再难见到这样的场面!
只是第一个出现的画面,就让在场之人震惊不已,下巴都要惊掉了!
无我城……
第一任城主于乱世建城,为的便是庇护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他自学阵法,并创建了更为厉害的阵法,并通过无我阵法悟出了无我剑法。
他本名无人知晓,却承了祖姓,另起名为顾无我。
以城为名,以城为命。
某日,他与好友于院中饮茶,兴之所至便演算了一番后辈之命,“啧”了一声,笑着骂了声“不成器”。
自那以后便定下规矩,每任城主都得积攒功德,多做好事,因为他们将有一个不成器的后辈需要祖先的庇护。
身为祖先,哪能不护着自家的小崽子呢?
可时间流转,千年万年过去,无我城仍屹立不倒,顾家一脉相承,不知从哪一代开始,便把老祖宗这话当成了玩笑,却仍旧兢兢业业为后辈积攒福泽。
只可惜,无我城的每一任城主都鲜少有寿终正寝的,几乎都死于魔修之手。
但无我城也为世人所铭记。
受其恩泽,还其香火。
直至最后一任城主顾清风战死城中,魂飞魄散,无我城才消失于众人眼中。
陈墨感慨道:“秦至师弟……居然是无我城的后人。”
归一宗的弟子看着,心里也无限感慨。
难怪他们看到秦至会觉得那般亲切,原来跟他们一样,都是无我城的后人啊……
难怪顾瑾师兄会带着他们毅然决然留在云霄宗内保护秦至师兄。
而紫嫣师姐也再次朝着顾瑾看去,捏着长剑的手渐渐松了一下,不再以恶意揣测他。
也总算明白了他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谁若护着秦至师弟,归一宗便护着谁。
现在不只是那些弟子好奇,就连各大宗门的宗主和长老都很好奇。
既然秦至是无我城真正的传人,那他跟顾清风必定是直系血脉,可是那早就死于魔修之手的顾子臻又是怎么留下后人的呢?
为什么秦至身为无我城的后人,却没有修炼的天赋?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震撼得他们久久无法回神……
画面一幕幕快速掠过,讲述着顾清风之子顾子臻是如何从无我城逃脱,又是如何流浪,之后遇见故人,创建了清风宗,最后继续流浪,成为了少见的散修,一路绞杀了无数魔修。
最后因伤重被一宗门所救,为报恩只得留在宗门担任大师兄。
正当众人以为顾子臻是与此宗门的宗主之女结成良缘时,画面一转,竟是对方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地拒绝了宗主之女的示爱,直言自己此生绝不娶妻。
而后,听闻某城被魔修所围攻,便赶去救援,才知魔修是听信谣言,误以为他就在那城内,才要来攻城。
他势单力薄,不敢暴露身份,却又不能不管这一城的百姓,被撕咬濒死之际,还是学着父亲用了无我阵法,祭出魂石以护全城百姓。
他奄奄一息之际,阵法已成,自己却被一城百姓困于城外。
魔修援军赶来,他孤立无援,魂石被毁,生不如死,被援救的百姓,又被赶出了宗门,恨意令他入魔,一番混战之下,他原本该死的,却又没死成。
揣着破碎的魂石,入魔的身躯,被毁的面容……躲进了深山老林里。
这一躲,竟是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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