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

小胖妞哼着小调，把她能够的着的菜和米面，还有油盐酱醋，一个一个的往锅里放。

她个儿太矮，够不着灶台，就搬了平日里看她爸做饭的小板凳过来垫着，踩着凳子上，不慌不忙往锅里放东西。

“要加水！”她拿着自己的宝宝碗，从水池上一碗一碗的往锅里接水。

“放油!”啪嗒，小油壶没拿稳，整个掉锅里了。

“没事，宝宝继续努力！”小胖妞很会安慰自己，继续哼着小曲儿，往锅里放东西。

“啦啦啦~，啦啦啦~”

等金璨跑到厨房，就看到他的炒锅里，堆了满满一锅菜，里头有莲花白、萝卜、茄子........

还有没削皮的土豆，一整根大葱，小油壶和一袋子盐。

他攥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回头跟宋茵陈轻声道：“我想揍孩子了！”

宋茵陈瞧着满地上的面粉和大米点头：“我也想揍！”

“哇~，太奶奶救命！太姥姥救命啊，豆豆的屁屁要烂了！”小胖妞挨了人生中的第一顿打，还是她爸打了她妈接着打。

金璨瞧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又心疼的不行：“你还皮不？”

宋茵陈也很心疼：“没事，不挨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谁要完整？”金老爷子不知几时过来了，恰好就撞上了他小曾孙女挨打的场面，这可把老人家给气的。

行李箱丢一边，就捡了扫把去揍金璨：“豆豆，别怕，太爷爷给你撑腰！”

他不能打孙媳妇，还不能打孙子了？

他家豆豆多乖的孩子啊，才那么丁点大，咋就下得去那手的？

还在哭鼻子的小胖妞，一看她爹被太爷爷满院子撵，突然就不哭了，拍手叫：“打，打，打灿灿，他欺负我！”

远在千里之外的羊头村，蒲茂恩也在挨打。

张秀花拿着细柳条：“读书？你想读书，找你爹妈去呀，跟我说有啥用，我告诉你，不赶紧把院里给我收拾干净，回头看我咋收拾你！”

蒲茂恩到了启蒙的年纪了，可张秀花连自己生的儿子都不当一回事，何况他这个没爹没妈的。

至于蒲老娘，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压根看顾不了这个孙子，早两年还能跟张秀花吵一吵，如今几个儿子都跑的没人影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二。

蒲老娘老了，她不敢跟张秀花吵了，瞧着小孙子受欺负，也只能默默抱着孩子抹眼泪。

“茂恩呐，你听话，等哪天你爹妈回来，你就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去读书了！”

小小年纪的蒲茂恩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伙伴到了年龄，都能背着书包去上学，就他不行。

他茫然无知的问蒲老娘：“奶奶，我爸和我妈去哪儿了？”

蒲老娘心里恨死了大儿子和大儿媳：“死了，早八百年就死了，埋土里骨头都烂了！”

蒲茂恩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不是，奶你骗人，我都听人说了，我爸妈出去打工了，他们没死！”

再怎么样，小孩子还是对父母有感情的，他接受不了，奶奶说他父母死了这话。

他哭，蒲老娘也跟着哭。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老三和老四都跑外面不回来了。

前几年，那些债主还天天上门要债，后来，看蒲家实在要不出来钱，一个个也就都懒得来了。

可家里也是真穷啊，这几年被蒲建国两口子给拖累的，家里人走哪儿都被人指点，想干苦力活挣点钱，人家都不要他们家的人。

当初他们家最看不起的蒲幺叔，反倒这两年去煤矿上头，很是挣了些钱。

去年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还带着跑到他们家耀武扬威的炫耀。

“嫂子，当初你说，要是我能娶着媳妇，你给我手心里煎鱼，如今我媳妇娶着了，你倒是给我煎个鱼瞅瞅呗！”

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险些没给蒲老娘气出血来。

这几年，开始流行外出打工了。

听说，还有人进了宋茵陈的厂子，说那里头工资高伙食好，待遇好的不行，还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进去的人要考试通过才行。

村里人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好些人家都买了电视，还有人家买了摩托车。

像二大娘家那样的，居然开上了小车。

村广播时不时又在喇叭上喊，谁家谁家去村上领汇款单，似乎家家户户都在改革开放中，日子越过越好，唯独他们家，日子过得像是在旧社会。

大儿子那个心狠的啊，出去这么几年了，连封信都没有。

他不挂念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太婆，咋也不惦记他亲生的儿子啊。

蒲建国不惦记吗？

他咋能不惦记呢。

做梦都是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蛋，有时候，他有种错觉，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这么个过法的，应该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才是。

可包工头的吆喝，又会将他从梦境之中拉回现实，认认真真开始砌砖。

这两年，梨城也在扩大建设，他跟着个建筑队伍学会了木工和瓦工，如今顶个大工，一天也能有十几块钱。

赵玉梅在下面，撑着铁锹跟人说笑：“瞧你那样，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请我吃个冰棍都不敢！”

和她一起搅拌灰浆的汉子嘿嘿笑：“你不怕你男人？你不怕晚上跟我回我那，别说冰棍了，羊腿我都给你吃！”

“去你的，没个正经！”赵玉梅啐了一口笑骂道。

上头跟蒲建国一起砌砖的师傅看不过去，喊了一嗓子：“哎，上头没灰浆了！”

赵玉梅这才低头继续搅拌。

那大哥看了眼蒲建国：“你瞧她那样，你咋能忍下去的？”

咋忍下去的，蒲建国心已经变得麻木，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赵玉梅喜欢跟谁就跟谁吧，他只想多挣点钱，可以回家看看儿子。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

一转眼，金豆豆小朋友就四岁，该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了。

金老爷子不舍得她去幼儿园：“幼儿园能学到啥东西，我觉得在家我教着也挺好！”

张令香白了他一眼：“豆豆，你要去幼儿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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