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魏脚步不停，沿着打开的门迅速奔入院内。院内的铜盆中，还有尚未烧尽的纸灰。铜盆旁放置的木箱中，还有不少待销毁的官府印戳，正与阿魏所想的一样，这些仆役正是在此毁灭证据。

  阿魏飞快地从木箱中抓出一把油纸，这些油纸上都贴着写有药材种类、数量、产地的白纸，上面加盖着道府的印戳。

  那些仆役眼见阿魏的动作，一时大惊失色，更加快了脚步，誓要将阿魏拿下。一人上前关了大门，其余人则分散向阿魏包抄过去。阿魏眼见他们追近，便迈开脚步，直奔墙根而去。

  几名仆役眼见阿魏被逼到墙根，纷纷拿起木棒，抢上前去，便要将阿魏擒住。却不料阿魏动作敏捷地翻上一口水缸，又借着水缸纵身一跃，双手正抓住院墙，随即手脚并用，竟自那墙头翻了出去！

  众人眼见又扑空，一时间怒不可遏，随即分出两人踩着水缸翻墙，其余人则自大门追出。

  阿魏翻出院墙，抬脚便跑。如今他证据在手，自然也少了许多顾虑，只要逃出仆役们的追捕，等到陆见带人前来，便可光明正大地抄了这间仓库。

  想来这些仆役毁灭证据的事做得如此匆忙，仓库里也定然遍布漏洞，到时只要细细一查，再比照道府发来药材的清单，自然是铁证如山。

  但阿魏脑中想着事，便不曾注意身边的情况，他跑进树林之中，听着后面仆役追来的声音越来越远，正得意之间，却只觉脚下忽而一阵劲风，紧接着脚腕一痛，便随即扑倒在地。

  阿魏惊讶之间，正欲爬起，却被一只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只听孙正阳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瘪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孙正阳俯身将阿魏翻了过来，后面追赶的仆役也随之赶到，一条麻绳套上阿魏，将他五花大绑。在几人的重点关照之下，阿魏压根没有余力进行任何反抗。

  仆役们如临大敌地抓住阿魏，孙正阳走上前来，伸手在阿魏怀中掏了掏，便将阿魏方才拿到的油纸悉数掏出。

  “小杂种，是不是陆见派你来的？”孙正阳险些阴沟翻船，在庆幸之余，心中更对陆见与阿魏增添了几分恨意。

  阿魏平素就对孙正阳不大看得上眼，此时看孙正阳威风凛凛，还骂自己小杂种，登时怒火攻心，扬起脸来，一口浓痰脱口而出，便向着孙正阳吐去。

  孙正阳刚问完话，因为恼怒而颤抖的双唇尚未合上，阿魏的浓痰便不偏不倚地自两片唇间钻了进去。孙正阳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口中黏腻腥咸的口感，登时令他一阵反胃。

  孙正阳忙不迭地将口中浓痰吐出，随即又连续呸了好几下，仍觉得口中腥咸挥之不去。他抬起头，却正对上一脸笑意的阿魏。

  孙正阳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他大手一挥，招呼着身旁的仆役：“给我打！”

  仆役们见孙正阳发话，又兼方才被这小子戏弄得实在是恼火，当即大展拳脚，照着阿魏就是一顿招呼。阿魏连连遭受重击，但仍是目光倔强地盯着面前众人。哼都没哼一声。

  半晌之后，仆役们都打累了，阿魏依然一声不吭。孙正阳看着阿魏不屈的模样，心中更加愤怒。

  “掌柜的，这小子死硬死硬的，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名仆役眼看这等情形，便开口向孙正阳说道。

  “弄回去，待会我一定要活剐了这小杂种！”孙正阳大手一挥，仆役们连忙架着阿魏，返回仓库。

  回到仓库后，阿魏便被绑在库内的一根柱子处，孙正阳亲自拿着皮鞭，对阿魏一顿抽打。但阿魏非但没有求饶，叫都没有叫一声。

  “娘的，我不信我今儿个，还治不了你这个小杂种了！”孙正阳一边嚷嚷着，一边扭头吩咐道：“拿盐水来！”

  片刻之后，一名仆役端上了一盆盐水。孙正阳狞笑着，将鞭子泡入水中，眼见鞭子都被盐水浸透，方才提起鞭子，看向阿魏。

  仆役们站在一旁看向孙正阳。在他们的认知里，孙正阳平素虽然刻薄严苛，但也绝不曾露出这等狰狞神情。看来他今日，确实是被阿魏气够呛。

  被绑在柱子上的阿魏，眼见孙正阳提起沾了盐水的鞭子，一时间脸上也变了色。这东西的滋味，早先他浪迹街头的时候，也屡次尝试过。

  “这苦头，可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我了！”孙正阳咬牙切齿地说着，右手已经高高扬起，一鞭子重重抽在阿魏的左脸上。

  阿魏闷哼一声。鞭子吸了盐水，不仅变重了，而且每抽一鞭子，盐水都会留在伤口附近，一时间火辣辣地痛。这种痛苦，令他即便咬紧牙关坚持，也根本忍受不住。

  “掌柜，依我看要不就做掉吧，省得夜长梦多……”孙正阳旁边的一名仆役小声提议着，话音传到阿魏耳中，阿魏不由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狗儿，敢动我试试！我阿兄等下就带着官差来，不把你们这些狗东西都抓到州府，挨着吃板子！”

  孙正阳看着挣扎的阿魏，却突然笑了起来。先前阿魏一言不发，他还有些忐忑，感到摸不清阿魏的底。可听着阿魏破口大骂一番，孙正阳却感到安心了不少。

  “不急，等我出了这口恶气，再弄死他不迟。”孙正阳狞笑着，再度举起手中鞭子，连连用力向阿魏挥去！

  沾着盐水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阿魏身上，终于令阿魏忍耐不住，喊出了声。

  “小杂种，我看你还嘴硬不？”孙正阳眼看阿魏叫嚷，只觉心中快意，出言嘲讽道。

  “狗贼，别看你现在嚣张，我可等着看你在堂上挨板子的模样！”阿魏咬牙切齿，对着孙正阳怒目而视。

  孙正阳丢下鞭子，自一旁仆役腰间拔出一把解腕尖刀，迈步行至阿魏身前，伸手便将刀抵上阿魏的喉咙。

  “就算阿爷要上堂挨板子，你也看不到了！”孙正阳说着，便要刺入阿魏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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