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昕圆听到证据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和张辽收到证据了呀。”她拿出郑成城交给她的U盘，“这里面是之前刘义安和郑成城参加比赛时的作品创作过程，用这个可以暂时先将他带到警察局，然后再申请搜查令吗？”

  邓磊和赵前进看了看对方，“想什么呢？搜查令哪那么容易申请下来，更别说你这份证据和我们调查的张大茂根本没有联系，也没办法凭着这个把他带过来，我们需要的是更加切实的证据。”

  胡昕圆有些沮丧，“先定定心吧，我们都有点急躁了。”邓磊捏了捏眉头，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局里的队员们现在都很着急，脑袋都有点不清醒了。

  “回到最开始的道路上来，继续查赵源，张大茂的线索断了，但只要赵源还在，就绝对还会发现其他问题。刘义安……”邓磊敲了敲桌子，“稍微盯着点吧，没准会发现什么。”

  众人听了这话都低下了头，最近的案子一件接一件，纠纠缠缠一团乱麻，搞得他们现在心里都很焦躁。

  “放假！”邓磊突然喊道，“大家这段时间一直加班调休，都没怎么休息，现在就回家吧，休息两天，我在这看着。”

  大家惊讶地看他，这么多人难道……

  “我陪着邓队，你们都回去吧。”赵前进吸溜一口茶水说道。

  两位德高望重的警察赶着众人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负责档案的老周和他们大眼瞪小眼，“我就不走了吧，我这两天也休了。”他慢悠悠地说。

  “哎呦，您老人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怎么还请示我们俩呀。”赵前进打趣道，这可是位老前辈了，要不是因为身上的旧伤，也不至于调到文职。

  “哎，周师父，这案子你怎么看？”赵前进突然凑了过来。

  “我？我一个看档案的老头，你问我这些干什么？”老周瞥了一眼赵前进谄媚的表情耷拉着脸。

  “哎呦，周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们了。”邓磊也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递了一支烟。

  老周看看这左右两尊门神，接过了烟放在手上，赵前进极有眼色地打了火。

  老周吸了口烟，仍然不急不缓地问：“你们问哪个案子？”

  赵前进和邓磊对视一眼，这老家伙还真憋了一肚子主意呢，没准早就忍不住了。

  赵前进嘿嘿地笑了：“师父，那您就挨个案子给我们指点指点。”

  老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干说啊？！”

  邓磊一拍脑门，“您看我俩，周师父，您等我一会儿啊！”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赵前进看着一溜烟不见的邓磊，都没拦住，老周又冷哼了一声，“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一天天，傻了吧唧的。”

  “哎呦，师父，这您还骂我两句。”没错，这位正是赵前进刚刚进入警队的师父，嫡系！

  “人邓磊脑袋灵，干活也利索，你说说你！怎么就没学着点呢？”老周恨铁不成钢地说。

  “师父，我呀，这是傻人有傻福。”赵前进也点了支烟，“老邓他呀……从来到南城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不定是经历了什么，心里一直憋着股火，这么多年了，这股火终于有机会能熄灭了，他脑袋里的弦也能松松了。”赵前进和邓磊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他的事情也大致听说了一些。

  老周同理，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多唠叨，赵前进这小子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傻人有傻福。

  两人坐在这静静等了会儿，邓磊又风风火火地拎着好几个大袋子进来了。

  “不能喝酒，来点可乐吧。”邓磊和赵前进收拾了桌子将东西都摆了出来。

  三人先简单吃了几口，赵前进藏不住事，又嚷嚷开来，“师父，来来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对这段时间南城发生的事情有什么高见？”

  老周没好气地喝了口可乐，这个孽徒！

  “从哪说起呢？”老周抹了把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还是从一开始的案子开始吧，什么来着？”他皱了皱眉，“哦，酒吧的地下交易案子。”

  赵前进和邓磊都停下了手，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周头会追溯到这里。

  “我们从头捋一捋啊！”老周头拿了一张白纸过来，“一开始，我们接到报案，说酒吧会有非法交易，我们去了之后也的确见到赵雪了，她跑了，可是……和她交易的人呢？”

  邓磊睁大了眼睛，没错，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赵雪身上了，和赵雪交易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在南城乱起来的这段时间里跑出去了？

  “我们在赵雪跑得当晚去查了她的别墅，找到了别墅里的DNA证据，消失的尸体是在傅晶提供的线索下找到的，但是如果傅晶没有提供这个线索呢，那几天雨大，尸体会顺着黄沙河跑去哪呢？我们又如何找到尸体上的DNA呢？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傅晶。”

  赵前进点了点头，他们对于傅晶的关注的确太少了。

  老周又喝了口可乐，这玩意真是……没啥滋味……

  “再后来，我们确定了宋越的死亡，而这也是和尸体连在一起的，当然，这个部分邓队已经有判断了，我就不多说了。”老周看了邓磊一眼，邓磊知道，老周应该对宋越这件事情有所猜测了。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帮助赵雪将自己与地下交易事件洗清关系的重要人物——李耀光。”老周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

  “看上去，这只是赵雪的一个替罪羊，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他有投资过赵雪啊，知道赵雪的医药公司项目。”赵前进将明面上的证据说出来作为驳斥老周的一个观点。

  “那么这个医药项目李耀光究竟知不知道它的真面目？是单纯被赵雪蒙蔽了？还是……他知道一些内情，只是没想到赵雪会将他踢出来，所以一开始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赵前进摇了摇头，“他绝对知道内情，他本人是华贵的董事，跟着赵长青起家，不会一点不知道随便投资。”

  老周点点头，“没错，李耀光应该知道药品的真实面目，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菱湖山庄的监控里面，最终成为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所以……那间地下室他可能不知道关的是谁，但用处绝对是一清二楚的，那是一间处理犯人，同时观察药物反应的绝佳地点。”

  “那么赵雪为什么可以确定李耀光绝对会闭嘴呢？”邓磊自问自答，“因为她手里有李耀光的把柄或者……人质。”

  老周在一旁同意这个观点。

  “当时我们就已经查过李耀光的家人很早就被他送到了卡国，看来那边还要再查一查。”赵前进也说道，“接下来……就是赵源了。”

  老周夹起了一块红烧肉，“他就像是这碗自热红烧肉一样，肯定是不如新出锅的好吃，但是现在没那条件也就聊胜于无，起码能就着它喝点可乐。”

  赵前进嘿嘿一笑，都是替代品。

  “这小子……”老周摇了摇头，“不是个东西。”

  赵前进和邓磊都赞同地点头，可以说赵源的名字在警察局绝对是如雷贯耳。经常有南城周边的乡亲们组团上门告他非法侵占土地，但是呢……赵源这方面还挺精，什么把柄都没留下。

  “非法侵占土地、恶意并购公司、和赵雪勾结，简直就是五毒俱全。”

  “而且根据他在业界的一些传言来看，他还蓄意收买或威胁其他公司员工为他窃取资料。”赵前进和邓磊一人一句。

  老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从小就养成了这么个性格还是受赵雪影响，我还记得当年他哥哥赵远泽，真是……”他摇了摇头，“华贵少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李耀光的落狱对于在华贵长年被这些老股东排挤的赵源来说是一个喘息之机，而且有消息称，自从李耀光被抓，他在华贵隐隐有了说一不二的势头，他父亲赵长青因为脑梗已经很长时间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哥哥又变成了植物人，而现在董事们都因为赵雪不敢和赵源作对，他几乎已经成为了华贵的话事人。”

  “赵雪现在可以说是将南城两大集团都收入囊中了呀！”赵前进惊恐地说。

  “还有呢！”老周看着一惊一乍的赵前进摇了摇头，“那个赵源从小条件就不好，能够上学还是多亏了奖学金，赵雪通过济川公司和赵源有了联系，那……会不会有其他人也通过这个公司与赵雪有了瓜葛呢？”

  邓磊两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赵雪通过这种奖学金的方式笼络人才，那么南城的各行各业……他们的手有些颤抖……

  “别着急。”老周又拿起了一颗茶叶蛋慢慢剥着，“如果真像你们想得那么严重，上面肯定早就察觉了。赵雪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把持南城的人才晋升和教育，放心吧，这可是执政局的底线。”

  两人听了安慰稍稍松了口气。

  “哎，对了，我记得前两天你们还查了好多年前发生的画廊事件对吧？”

  他们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事情让他们关注到张大茂的。

  “赵远泽的事情发生不久，画廊就坍塌了，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我们真的查清了吗？”

  “张大茂撞了赵远泽，为了躲避赵家的报复打伤警察偷渡丽北，而画廊的坍塌则是因为当时的建筑材料被换成了珍珠岩，这中间……还有联系……？”赵前进有些不明白。

  老周看着似懂非懂的两人，叹了口气，还是年轻啊……不会用人脉。

  “我问你们，建筑材料是谁换的？”

  “当时的调查报告显示是一个建筑公司的包工头，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事是和赵雪有关的。”赵前进对这事也是讳莫如深，毕竟这个画廊影响不小。

  “嗯哼，是赵雪的人做得，而且这事应该大差不差就是张大茂干的，毕竟他撞人的时候开的车上就是珍珠岩。那么……”老周停了下来，看着聚精会神的两人一点点说道：“这些珍珠岩要运去哪呢？”

  赵前进被关东煮烫了一口，“师父，您这……您好好说，突然语气这么吓人，给我烫出个泡！”

  老周差点没骂他，还是邓磊接过了话头：“他这些珍珠岩应该是画廊剩下来的，整整一卡车都是剩下的，那么当时运进来的肯定更多，他们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运输渠道，这些东西不可能偷运进南城。”

  “哎！就是这么个理儿！”老周心满意足地咬了口鸡蛋。

  “那南城的运输线路除了官方的之外，不就只剩下……”赵前进有些惊讶，邓磊点点头，“程家。”

  “那么，画廊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我们的视线来到了这两天的重头戏——张大茂，或者也可以说是张宏全身上。”

  “先要调查的应该就是他为什么要忽然回到南城。”赵前进学着老周的样子一点点分析。

  “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没钱了所以回来取黄金，但是他在金月大厦冲着赵雪的人喊不会说出任何事，证明他知道的绝不仅仅是黄金的问题；他在南城走投无路之下想到的是拉个陪葬，以他这种性格的人，他会安心住在刘义安家好几天什么都不做吗？”

  “但以他当时的情况他又确实没办法出门做什么，所以能帮他的只有刘义安。”邓磊在一旁补充道。

  “就像女娃子说得一样，这个刘义安为什么会在大三的时候突然低调呢？是不是有些事情不能引起别人注意？而他又有一定的虚荣心和功利心，说明这件事能够为他带来一定的好处，什么好处让他这么动心，放弃了前两年在学校的经营？”老周也加入了他们两个说道。

  “这样一个人遇见了张大茂，他们之间又会不会有什么交易？”

  三人说完都沉默半晌，不约而同拿起手中的可乐，“砰“地碰了一下。

  “唉！”邓磊叹气，“忽视了这么多细节，还老刑警呢？”赵前进也有些沮丧，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甚至能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了，没想到今天又被师父给上了一课……

  老周看着两人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啊，就是当局者迷了。我不一样，我每天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也不用跑现场盯人，就坐在这看资料，有的是时间琢磨这些。”

  “其实就算我不和你们说，你们也能发现。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们俩：别绷得太紧了，你们自己没发现，其实你们和那些年轻人都一样，急躁了。”

  邓磊点点头，今天被老前辈好好上了一课，还有的学。他敬佩地干了手里的可乐。

  老周看他这样嗤笑了一声，“别干可乐，等案子结束了，赵雪抓住了，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请我喝一顿。”

  “那必须的！”赵前进一口答应，邓磊也大笑了起来。

  南城警察局上空的阴霾又重新被阳光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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