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换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坐姿，笑意盈盈，“妈，你算算，从小到大，你在弟弟身上投入了多少？家里的好吃的好喝的，包括家里的钱，是不是都紧着他？上次他女同学怀孕的事情，赔了不少钱吧，家里还有钱吗？”

  唐小凤脸涨的通红，上次的事情耗光了家里的钱，包括从许秋同学那儿借来的三万块钱，现在家里什么钱都没有了。

  “投入了这么多钱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反省自己，反而变本加厉，开始偷东西，开始抢劫，你觉得这样的人，真的会有出息，真的会成为让你被人羡慕的儿子吗？”

  见唐小凤要反驳，许秋继续：“你知道吗？经济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沉没成本，意思是你你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的东西了，金钱，希望，时间，等等，投入了太多。”

  “你渴望他能够带给你回报，所以你才会明明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根本指望不上，但你还是要把他救出来，还是要一次一次的帮他。”

  “因为你渴望从他身上得到回报。”

  “付出的越多，这种执念也就越强！”

  唐小凤伸出手，颤抖的指着她大声的反驳：“你胡说八道，他是我儿子，我是爱他的，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你扪心自问，这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冷漠无情，心里只有算计？”

  许秋便突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挽着谢时清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是啊，我心里只有算计，所以我过的好啊。”

  “别瞪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看看，按照你的预期，我初中毕业就应该辍学打工，赚来的钱肯定会被你们全部花在弟弟身上，到了年龄，说不定谁家给的彩礼高我就被你们嫁出去了，那我能得到什么？得到你们的一句赞扬，说一句，你可真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而你所谓的冷漠无情，所谓的算计，却能够让我读大学，让我活的自由自在，让我赚的钱都归我自己，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谁都没有办法来道德绑架我，你说，要是你，你怎么选？”

  唐小凤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她竟然诡异的觉得许秋说的这些话有道理。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希望我能够救弟弟，可是，妈，你难道不觉得其实你比弟弟可怜多了吗？”

  “什·····什么？”唐小凤不解的看着她。

  “你从小就被外公外婆说勤快，懂事，所以家里的家务，地里的活，几乎都是你做的，就这样，你结婚的彩礼钱一分都没有给你就算了，就连陪嫁都少的可怜，你几乎算的上是被赶出家门的吧？而大舅了，他什么都不愿意做，仅仅就因为他是一个男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等你嫁去了许家，你半点没有轻松，家里外面的活全都要你做，爸爸是个废物，只会窝里横的玩意，甚至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半句话都不敢帮你，只会骂你。等你生了一个女儿后，你就成了家里的罪人了，因为你生了女儿，就是你没有用，没有本事，生不出儿子，可是啊，生儿子生女儿，可是男人的原因，你却背了锅。”

  唐小凤原本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渐渐的有些发白，之前因为生了女儿而受委屈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那些谩骂，那些指桑骂槐，那些让她抬不起来头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然后你开始被逼着吃药，被逼着东躲西藏的就是为了生一个儿子，甚至没有管你的身体好不好，因为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谁会在乎工具疼不疼啊？等你终于生了儿子了，你觉得你可以扬眉吐气了，实际上，你真的扬眉吐气了吗？”

  “家里的活外面的活还是你的，爸爸还是不会向着你，别人还是欺负你，你这些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花出去了，却只养了一个拖后腿的废物儿子，甚至在未来，你几乎都可以预见你的未来了，不断的收拾烂摊子，被人嘲笑，一辈子没脸见人。”

  “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先可怜你自己呢？”

  唐小凤僵着身体后退了两步，“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我如果还是你口中那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那我的人生，就是走你的老路而已。”

  唐小凤在昏暗的夜色中看着许秋的脸，她依旧笑着，却格外的让人害怕。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过的更好吗？。”

  许秋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及时止损啊，趁着你现在还年轻，你离婚改嫁也好，你出去打工存钱以后自己养老也好，总好过你为了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而浪费时间，有些人，从骨子里就是这样，永远都改不了。”

  许秋的话像是恶魔的低语一样，在某一个瞬间让唐小凤心神俱晃了一瞬，但很快，她大声的反驳：“你别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骗我了，你一定是见不得我好才故意这样说的，一定是的。”

  说完后，她满脸惧怕的看着许秋，连话都不想说了，，转身就跑开了，背影都带着几分慌乱无措。

  谢时清瞬间有些懵了，不是，怎么突然就走了啊？

  他下意识的想去看许秋，转过头的瞬间，许秋刚好坐直身体，他的脸颊便蹭着她的嘴唇，异常柔软，一触即过。

  只一瞬间，谢时清便满脸通红。

  他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见许秋正看着自己，连忙慌乱的问：“她怎么突然就走了，她这是想明白了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催眠，我只是给她描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而已。”

  也是埋下一颗带着希望又带着几分痛苦的种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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