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方宇正陪着苏清柔吃早餐，何紫嫣打来电话，他感到有些意外，这么早会有什么事？响了三声，接通了电话，“紫薇，早上好。”

  那头的何紫嫣弱弱的说道，“方宇哥，说话方便吗？”

  方宇柔声道，“方便，说吧。”

  何紫嫣说，“能不能让小五帮我把现在租的房子退了？”

  方宇一愣，急忙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退？”他听出来了，何紫嫣的情绪不好。

  何紫嫣如实说，“我姐要回去上班了，我一个人也用不着住这么大的房子。”

  方宇更是一惊，追问道，“回去上班？不是说好了这个学期都不用上班了吗？”

  何紫嫣不敢隐瞒，说，“昨天晚上她们校长亲自打电话给我姐，问情况怎么样，我姐这人你是知道的，明明胎位还需要矫正，她回答人家说自己挺好的，校长不容分说，就跟我姐说，既然已经好了就回来上班吧，说学校老师人手紧张。”

  方宇继续问道，“给你姐放假的和昨晚通知你姐上班的是同一个人吗？”

  何紫嫣说，“是，就是他们学校的一把手。”

  方宇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说道，“你把那个校长的名字发给我，房子先不要退，等我消息。”

  何紫嫣说，“可是对方要求我姐下周一开始正式上班。”

  方宇安慰道，“不用担心，你发给我就是了。”

  何紫嫣说，“方宇哥，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方宇沉声问道，“你觉得和李晓荷有关？”

  何紫嫣说，“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校长前后的态度会大反转。”

  方宇说，“你姐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但愿这件事和李晓荷没关系，如果真是她指使的，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结束通话没几秒，何紫嫣发来微信，“临海四中校长刘华顺。”

  方宇看了一眼继续吃早餐。

  身边的苏清柔听出来了对方是谁，但她没问怎么回事，在她看来，男人在外面做事，女人不应该过分干预，事事都过问，反而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至于情感上的问题，她了解他信任他。

  坐在对面的徐沛沛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看了看方宇又看了看苏清柔，严肃道，“要我跟佳薇的妈妈说一声吗？”

  方宇摇了摇头，说，“不用，这事还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的。”

  吃完早餐，方宇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了徐凯，问他是否认识临海教育局的人。

  刚发过去不到十秒钟，徐凯电话就打过来了。

  方宇接通后，问道，“上班了吗？”

  徐凯说，“正在路上。”

  方宇说，“那你好好开车，到了再联系。”

  徐凯说，“没事没事，戴着耳机呢。我看到微信了，有什么事吗？”

  方宇也没客气，直截了当的说了一下何紫茹的事。

  徐凯听完后，爽气的说，“这事简单，你把她的名字发给我。”

  方宇叮嘱道，“你抓紧点，对方可是要求下周一就上班的。”

  徐凯说，“你放心，我到了单位就处理，处理好了给你发消息。这混蛋我看他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方宇问道，“你认识他？”

  徐凯说，“我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个人，你猜猜。”

  方宇说，“这我怎么猜得出来。”

  徐凯没绕圈子，说道，“刘崇来的侄子。”

  方宇“喔？”的一声，“这么巧？”

  徐凯反问道？“什么意思？”

  方宇没隐瞒，把李晓荷通过何紫茹找自己帮忙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徐凯笑了笑，说道，“刘华顺就是个猪脑子，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出面帮忙，看我不整死他。”

  方宇说，“你最好别用你老头子的名义。”

  徐凯说，“不用，这点小事用不着他出面，我给你搞定。”

  方宇感激道，“那就多谢了兄弟。”

  徐凯说，“小CASE。哎，老大，什么时候来临海请我们喝喜酒啊？”

  方宇说，“我今天就会去，但不一定有空。”

  徐凯说，“那就明天，你提前告诉我，我来安排地方。”

  方宇说，“行，到了临海和你联系。”

  本想早点出发去临海，结果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陆佳薇的车直到上午十点才从修理厂提回来。

  把行李和山货装上车已经十点半了，刚上车准备出发，方宇的手机响了，刘昕打来的，他接通电话，恭敬道，“刘主任。”

  那头的刘昕问道，“你出发了吗？”

  方宇实话实说，“刚上车。”

  刘昕严肃道，“你要是不急的话，来一趟院办会议室吧。”

  方宇“嗯？”的一声，不解的问道，“什么事？”

  刘昕说，“正在开院长办公会，讨论你提出的远程医疗系统建设方案，会上出现了分歧，你来了就知道了。”

  方宇无奈的说，“好吧，我马上过来。”

  结束通话后，方宇看着苏清柔，说道，“中午吃完饭再走吧，你们在家休息一会，我去院办参加一个会议，因为项目方案是我提出来的。”

  苏清柔说，“行，让刘青送你去吧。”

  一刻钟后，方宇风急火燎的走进院长办公会会议室。

  宋海燕见到方宇进来，抬起左手指了指刘昕边上的空位，说道，“坐吧。”

  方宇规规矩矩的坐下后，扫视了一下会议室的其他人，发现各科室负责人都参加了会议。

  宋海燕看着方宇，说道，“正在讨论远程医疗系统建设方案，有同志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叫你来是让你把有关设想介绍一下，供大家讨论时参考。”

  方宇规矩的说道，“好的，各位领导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一一解答。”

  话音刚落，傅云龙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说道，“我有几个问题，第一，我们只是个县级医院，有没有必要建立这个昂贵的远程医疗系统？第二，设备大部分采用进口的，难道没有国产替代？第三，系统的利用率有多高？每年有多少患者需要用远程医疗？第四，医疗服务提供方如何确定？第五，为什么由信息科管理，而不是门诊部或者重点科室？”

  傅云龙沉着脸，一口气问了五个问题，在他看来，方宇不过是刚刚评上的主任医师，若不是因为是方案的起草者，都没资格参加这种会议。心里道，你有背景又怎样，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方宇一听就知道，傅云龙在开会前压根儿就没有仔细看方案，如果认真看了，也不至于提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他见傅云龙的脸色阴沉，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总有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很明显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过，他懒得跟这种人计较，不卑不亢的说道，“有关系统建设的必要性和应用场景，方案中已经讲的很清楚，会前已经发给了各位领导，想必大家都认真看过，我就不再赘述。”

  傅云龙摆摆手，打断方宇的话，说道，“你这方案写的太复杂，看一遍都要费很长时间，更不要说消化了。”

  方宇玩味的笑了笑说，“傅院长，方案内容已经是尽可能的精简了，远程医疗系统，既是医疗问诊治疗服务系统，本质上又是一个信息系统。信息科的罗主任也在场，您可以问问他，信息系统建设通常包括概要设计和系统全面设计两部分，如果我按照这个思路去做方案那才是复杂。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只是从医疗的角度来阐述建设的必要性，您也是医学院毕业，理解应该不难吧。”心里道，就你这样整天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不认真看，还想发发声显示一下自己领导的权威，做梦。

  傅云龙心里不爽，板着脸，强词夺理道，“方案不能只有必要性，更关键是要讲清楚可行性。”

  宋海燕插话道，“第一部分概要中，可行性不是讲的很清楚吗？系统建设意义，原则，可行性，建设步骤都有，傅副院长手里的方案难道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宋海燕的话不可谓不重，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傅云龙。

  傅云龙自知羞愧，低下头假装看方案。

  方宇继续说，“首先，正因为我们只是个县级医院，医疗资源满足不了重大疾病和疑难杂症的诊断和治疗需求，开展医联体内不同医院的医疗协同，借助大医院的医疗资源、专家资源，可以有效的弥补我们基层医院的不足。”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和各业务科室的领导、专家们有过比较深入的沟通和交流，大家一致认为，每年有大量的患者转诊，也有大量的患者自己跑大医院就诊，既不方便，医疗费用也直线上升，加重了患者的经济压力。”

  “其次，远程医疗的应用场景很多，使用过程中，有文字、音频、视频、医学影像和病理切片等传输，为了提高诊断的准确性，对设备和通信传输的要求就很高，尤其是实时远程诊疗，传输速度要快，显示器分辨率要高。目前，国产的高端医疗设备与进口设备仍有不小的差距。当然，为了节省开支，我还是尽可能选择国产设备，大家仔细看了就会发现进口设备主要集中在影像资料传输和心电、CT检查等几个关键项目，其他都是国产设备。如果大家觉得还有哪个设备可以国产替代，只要能证明性能能够满足要求，我坚决支持。”

  “第三，系统使用率的问题，方案中详细有数据，我要说明的是，这些数据仅仅只是经我院诊断实施的转院治疗，患者自己前往大医院治疗的数据可能更大。”

  “第四，医疗服务提供方的确定问题。远程医疗系统这几年才兴起，各大医院都很积极，只要我们有完善的系统，找这些大医院合作不难，前几天，我们已经和省医科大附属医院成功合作，为一名初中学生做开颅手术。”

  “第五，我开始的时候就说过，远程医疗系统本质上是个信息系统，系统后台运营管理、数据传输和保存、日常维护等等，需要由专业的信息技术人员来完成。从这点上讲，不论哪个科室，都没有信息科合适。”

  与其说是对方案进行说明，还不如说是对傅云龙的驳斥。

  傅云龙哑口无言，低垂着头，右手把玩着签字笔，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接着有人提问，“如何有效的控制费用？”

  方宇说，“远程医疗系统可以根据服务方式，分为实时和非实时两种，实时方式通常是紧急状态下，使患者得到及时的救治，花费比较高。多数情况下可以采取非实时，也就是离线的方式进行。”

  有人问，“系统对通信网络的要求？”

  方宇说，“通信网络包括普通电话网，无线通信网以及通信卫星网。总的原则是网络要稳定，传输速度要快，防火墙要牢固，避免患者数据泄露。”

  经过热烈讨论，方案顺利通过。会议持续到十二点半才结束。

  方宇刚走出会议室，院办秘书就跑过来悄声跟他说，“方大夫，宋院长请您去一下她的办公室。”

  路过傅云龙办公室的时候，傅云龙正好出来，方宇不想看他的嘴脸，仰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假装没看见。

  方宇不知道的是，傅云龙站在门口，气哼哼的盯着他的背影，心里骂道，你他妈的对我居然视而不见。

  方宇来到宋海燕办公室，见她正站在办公桌前，礼貌的说道，“宋院长，您找我？”

  宋海燕看着他说，“时间不早了，我就长话短说，你下午去临海？”

  方宇如实道，“是的，本来上午就要去的，清柔回京都。”

  宋海燕说，“萧家强现在的情况不明朗，有机会尽可能帮说说话。”

  方宇点点头，说，“您放心，我会的。”

  宋海燕凝重的说道，“最近市里有点乱，有些人私底下活动频繁，往上跑的，拉帮结派的，风气简直坏透了。”

  方宇说，“我会实事求是的反映，希望不要再拖了。”

  宋海燕又简单说了些情况后，方宇告辞离开。

  上了车，才看到徐凯发了的微信，“已经搞定，杨明的老婆暗示的。”

  方宇随即给何紫茹发了一条微信，告知她不必去上班了。

  何紫茹简单的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回到家，家里人都已经吃完饭了，方宇匆忙吃了点，没有休息，踏上了毕业七年多以来第一次回临海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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