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路边的早餐店坐了会，又去一旁临近的两个街道转了转打发时间，表面上看，高新区的建设还是有条不紊的。

  直到临近八点半，三人这才转身往行政办事大厅去。

  此时的行政办事大厅的两扇玻璃门外更是围拢了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像个菜市场。

  “不像话！”钟致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俩人道：“很有必要让区里的领导过来看看，这像话吗？”

  陈昌全沉吟片刻，斟酌着语气道：“庞副市长今天去省里开会了。”

  夏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深意，等到看见自家老板微微拧眉的样子就回味过来了。

  秘书长这话明着好像只是在说庞庆源去省里开会，但实际上透露的意思却是庞庆源是常务副市长，高配的高新区委书记，也是市委班子成员。

  真要拉这位不负责高新区日常事务的班子成员一大早过来堵门，给人家脸色看，确实不太好，不利于班子团结。

  沉默片刻，钟致远打头朝街对面的行政办事大厅走去。

  一过去就听见不少谩骂吐槽的声音。

  有骂票贩子的，有吐槽办事大厅作风潦草，办事拖沓等等……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才见一个腰上别着警棍、手拿着钥匙串的中年保安叼着牙签过来，语态轻佻：

  “让让让，别急好不好，要办事也得让我先开门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不少暴躁老哥的谩骂。

  “我开你麻痹，老子来了三次了，一个破护照还没办下来……”

  “滚你妈蛋，一群只会吃吃喝喝的饭桶……”

  “谁在叫？谁骂我？”保安当时就不满了，抬手看了看手表，嗤笑道：“还不到九点，你们骂吧，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这保安拿着钥匙串又走了，看样子是真要等到九点才开门。

  夏远下意识瞄了眼自家老板，就见他微眯着眼睛，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给这保安嚣张姿态给刺激到了。

  陈昌全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意思。

  江州基层作风潦草的情况还是已经落马的前任市委书记吴成阳带坏的。

  这几年没少引来民众的不满。

  吴成阳依仗前省委副书记的支持，在江州大搞一言堂，连累周文韬被扣上了一顶不作为的帽子，替他背了黑锅，这是必然的。

  毕竟在下面民众看来，一个城市发展好不好，生活水平有没有提升，更多是把目光落在市长身上，而不是市委书记。

  那别着警棍的保安也不敢装逼真等到九点准时开门，在办事大厅的工作人员从楼后的内部通道陆续进入各自的岗位时，那保安又走了回来，手脚麻利开了锁，领先进了办事大厅。

  随后，堵在玻璃门外的民众如溃堤的洪流般冲进办事大厅，有的挤到取号台，有的进了侧面的一个小办公室里，还有的直接去了各部门的办事窗口。

  钟致远三人跟在人群后进门。

  办事大厅很大，好几百平，看着很是气派，分布着十多个各部门窗口。

  二楼还有一层，像是比较冷门的社保，教育，医疗等窗口都放在二楼。

  夏远很快就发现几个从小办公室出来的人一脸淡然地坐在休息区，老神在在的，不再有之前的焦急。

  这是民众方面。

  至于那些办事窗口的各部门行政人员，则是十分悠闲地坐到各自窗口，吃着早点的，品茶看报的，串位聊天的，玩手机的，应有尽有。

  直到快过了半个小时。

  九点十五的时候，大厅里的语音喇叭才传来声音。

  “000101号请到XX窗口……”

  “000102号请到……”

  而这时，那几个老神在在坐在休息区的人这才起身朝着办事窗口去。

  反而是热闹的取号台那边全无动静。

  很显然，那个小办公室就是所谓的走后门，内部票。

  沉默片刻，钟致远抬步往暂时还没有人光顾的工商窗口去。

  夏远俩人急忙跟上。

  工商窗口是个中年微秃男子，瘫坐在软椅上，左手拿着一份江州日报，右手里端着茶杯，边嘬着热茶边微眯着眼睛看报，显得很是轻松写意。

  见三人过来，男子斜乜了眼，没说话。

  钟致远拉着窗口前的办公椅坐下，透过窄窄的玻璃窗口询问道：“这位同志，我打算在咱们这里开家书店，区里有什么政策方面的优惠吗？”

  “书店啊？”男子放下茶杯，坐直身子摊手道：“号呢？把号给我。”

  钟致远摇头笑道：“我就是想先咨询咨询。”

  “没号啊？”闻言，男子又把后背瘫靠在椅子上，拿起报纸遮住脸，语态疲沓道：“没号问不了，你要了解区里的政策可以去官场查。”

  “我上官网查过了，就想着来这里确认一下。”钟致远皱了皱眉，“难道办事大厅没有这个业务吗？”

  “问是能问，但你看看。”男子抬手指了指人挤人的取号台，“办事的人很多，你这点小事就不要在这里耽搁大家时间了。”

  “你这儿不是还没人吗？”钟致远压抑着情绪，“等会有人来我就让他不成吗？”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听不清呢！”男子微恼着放下手里的报纸，再度坐直身子，露出一张油腻的圆脸，盯着钟致远一脸不耐烦，“我说办不了就办……”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面前这人似乎有几分面熟，就带着疑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你之前是不是来过？”

  钟致远冷着脸没说话。

  钟致远冷着脸的样子让男子突然就回过神来，下意识扫了眼扔在桌上的江州日报，紧接着就看见头条版面上那张照片上的人，可不就和眼前这人长得八九不离十嘛。

  再仔细一看标题。

  【共同繁荣-城乡前行肩并肩——市委书记钟致远同志就东城区……】

  嘶！那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确认了眼神，是自己惹不起的那个人。

  “您……您是……”男子磕磕巴巴的，牙齿打颤，话都都说不清楚了。

  “是我。”钟致远冷眼看他。

  见钟致远肯定了自己的身份，男子就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片刻后，手忙脚乱起身就要起身。

  “闭嘴！”钟致远沉着脸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话，而后警告道：“坐下！不要声张，要是其他人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拿你是问！”

  警告完后，钟致远没再看他一眼，起身就朝其他窗口而去。

  夏远俩人同样冷冷撇了眼这个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的办事员一眼，跟上脚步。

  那办事员跟吃了死耗子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看钟致远去了下一个窗口，而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苦不能言，明知自己就要死了却没办法说。

  这种痛苦家人们谁懂啊？

  这个办事员很清楚，今天的行政办事大厅可能要起十八级龙卷风了。

  而自己就是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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