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夏回清站在一片空白之中，触眼可及尽是满目白色，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其他人。

  她愣怔片刻，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空灵的回声。她的心脏跳动声在如此落针可闻的环境下逐渐扩大，最终除了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太安静了，实在是太安静了。

  夏回清终于忍受不住朝着一个方向开始狂奔起来，可任凭她如何往前冲撞，都依然看不见尽头。

  她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突然向前一扑，摔倒在地。

  地板实在是太坚硬了，即便很光滑，她依然觉得很疼，两个膝盖瞬间就红肿了。

  夏回清忍着疼痛爬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喊：“林意漫？”

  依然毫无回应，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被放大。她蜷缩起来，将自己埋在臂弯之间，无声地抽泣，“哥？漫漫？林意漫？来个人，回答一下好不好？不要留我一个人，求你……”

  随着话音落地，夏回清脚下猛地腾空，她就那样摔了下去。

  她不断地下坠，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她试着在半空中调转身体。却怎么都无法控制四肢。

  噗通——

  夏回清坠入深海，周围漆黑不见五指。她憋着气努力地往上游，却猛地有东西拽住了她的脚。她向下看去，是无数双手在拖拽着她往更深处去。

  夏回清挣扎无果，正准备放弃，那些血淋淋的双手突然就放开了她。

  不如说是拽不住她，她的脚碎裂成块，逐渐变得透明。

  最开始是四肢，然后是身体，最后是头。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碎裂再消失，泪花飘在海水中。

  她只能绝望地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梦，自己依然处在深海之中漂浮不定，还是没能去到想去的人身边？还是说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留下来，还是被送回了原世界？

  那之前的一切呢？她跟夏莫听之间的一切，跟林意漫之间的一切，全都在此刻化为泡影，顷刻消散无踪吗？

  “小清？”

  谁？是谁在叫我？

  “小清……”

  这声音好熟悉，到底是谁？

  “小清！”

  是夏莫听的声音！

  夏回清猛地惊醒，气喘不止，冷汗顺着她的鬓边滑落，愣怔地扭头看着夏莫听。

  夏莫听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她，问：“没事吧？是做噩梦了？”

  周围汇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夏回清条件反射看过去，正好对上同事们担忧的视线。她长呼一口气，含糊地应了两声，手用力地一抹脸，嘶哑着声音说：“没事，我去洗个脸。”

  说完，她就起身要走，身形却一晃。她以为是噩梦惊醒的后遗症，便没有在意，只是定了几秒，专注地把力气集中在脚上，准备接着迈腿。

  夏莫听却是一把扯住了她，说：“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夏回清刚脱离梦魇，此刻还有些后怕，反应慢了点，说：“嗯？不，我不会发烧的。我发烧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昨晚也刚退完烧，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烧两次。可能是穿得有点多，再加上刚睡醒烘的吧。我去洗个脸就没事了，别担心。”

  夏莫听看着她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劲，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夏回清挣脱了他的手，自顾自去洗脸了。

  等她回来后，于逢就守在她的座位旁了。

  夏回清一愣，问：“怎么了？”

  于逢不由分说地把她摁到座椅上，皱着眉拿测温枪替她测了个体温。

  测温枪瞬间就红了，于逢跟夏莫听两个人同步地瞬间扭头盯着她看。

  刚说完自己不会发烧准头就被打脸了的夏回清有些尴尬，干笑道：“那什么，这个东西有时候其实也不太准确的，对吧？”

  夏莫听二话不说就替夏回清收拾好东西，于逢看了眼时间，嘱咐了今晚值班的人几句，就卡着点下班了。

  夏回清在车上缩成个鹌鹑，完全抬头看夏莫听那黑脸。

  只见夏莫听低头在手机上敲了什么，夏回清的手机随即就响起了铃声。

  她心中暗暗腹诽，倒也不必这么快吧。

  但她还是立刻接起电话，弱弱道：“喂……”

  林意漫的声音听着就非常不爽，说：“你们到了医院后再有五分钟我也会到。”

  夏回清干巴巴道：“噢。”

  林意漫又嘱咐道：“医生问什么都要老实说，哪里疼哪里难受都得说出来，不要自己觉得还行就不说。”

  夏回清听着这仿佛嘱咐小孩的话语，有些好笑，“好哦，我都知道哦。”

  到了医院，夏回清径直去了李俱倘的办公室，乖巧地把探热针拿给他看。

  李俱倘看了看，说：“哟呵，三十九度八，比昨晚还要高，马上破四十了喔。烧这么厉害了您老才想起来上医院呐？”

  夏莫听没好气道：“问她她还不承认呢，说什么自己发烧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李俱倘笑眯眯说：“诶，这话也不假。千足虫多少只手啊。”

  夏回清一整个震惊住了，“不是，千足虫那不是脚吗？”

  李俱倘淡淡地看她一眼，说：“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千足虫。”

  夏回清：“……你猜它为什么叫千足虫。”

  李俱倘先是给她开了个检查单，让她去抽血。

  夏回清拿着检查单去抽血窗口排队等着，轮到她的时候林意漫也恰好到了。

  林意漫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扶着她往自己身上靠，嘴上轻声哄道：“不怕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夏莫听帮忙按着她的手臂。

  刚好给夏回清抽血的那个护士是熟人，对夏回清的反应早就习惯了，速战速决地抽了三管血。

  夏莫听眼疾手快给她贴上了针用创口贴。

  旁边窗口的小弟弟看见了，忍不住跟他妈妈感慨说：“妈妈，你看这个姐姐打针有好多人陪着哦。”

  夏回清听见了，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因为姐姐的哥哥们和爱人都很疼姐姐啊。”

  小弟弟脸一红，“姐姐你好好看哦。”

  夏回清两眼一弯，说：“小弟弟嘴真甜，要吃棒棒糖吧？姐姐这有个波板糖。”

  小弟弟一愣，问：“可是姐姐你的衣服没有口袋呀。”

  夏回清回头看去，就见林意漫一手拿出证件，一手跟变魔术一样掏出个拳头大小的波板糖递给那小弟弟。

  小弟弟哇了一声，接了过去，礼貌地道了谢。

  小弟弟的妈妈也笑着道谢，瞥了眼夏回清手臂上的那些伤痕，说：“小妹吃了这么多苦，就该被家里人好好疼着。打针的时候没有哭，很厉害哦。”

  夏回清脸上微红，“谢谢姐姐。”

  李俱倘皱着眉盯着检查单看，然后熟练地开药方开针水，嘴上还不忘慢悠悠地挖苦说：“哎哟，这铁打的人竟然连着发了两次烧，你也有今天啊？”

  夏回清看他越来越不爽，“嘿你！”

  李俱倘笑眯眯道：“不服憋着，现在我是医生，你当心我让你多挨两针，嘻嘻。”

  夏回清冷笑一声，说：“那你以后要想追李吟可就别怪我给你增加难度了。”

  李俱倘：“……”

  他愤愤然看着夏回清，最后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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