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玖忽地抬头望向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但他此刻的目光微闪坚定，一点不像开玩笑。

  霍慎廷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径直走到办公室里看着这几人的一场好戏：“昨晚的典礼很精彩，品牌方有没有给你们打电话？”

  繁世盈梨花带雨地扑过来抱着他哭：“我刚才特意打电话过去问了，说我没有选上代言人，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慎廷你帮我安排好的，难道还有人比你更有话语权？”

  “哦是吗？不是连投票都没开始吗？那代言人会是谁呢？”

  “你问问那个贱人！”

  繁世盈指向一旁趾高气昂的甜雪，终于有了底气诉苦：“她刚才还打电话向我炫耀！我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觉得自己能拿下代言！慎廷，你现在过得那么好，一定要帮我也过得好一点，求你了！”

  她紧抱霍慎廷的腰身哭着撒娇，把眼泪抹到他的西装外套上，霍慎廷只是冷漠地站在原地，并不看谁，也不准备有任何动作。

  她哭了会儿就讶异地抬起头：“你怎么不哄我？”

  霍慎廷轻轻扯开她的双臂，在众人的屏息注视里坦然地到沙发里沉身坐下，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神情，讪讪讲：“世盈，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繁世盈的神情绷不住了，坍塌许多，泄露出她的不安：“然后呢？”

  “我不可能为你花太多时间。”

  “然后呢！”

  霍慎廷顿了顿，轻轻后靠沙发，慵懒地伸展出一条手臂，这个时候，甜雪摇摇地走过来，轻盈地贴着他坐下。

  他的手臂也顺势收紧，搂住了甜雪到身边。

  繁世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额角的青筋骤然跳动，咬牙问：“所以你之前的绯闻女人就是这个贱人是不是！”

  甜雪翻个白眼：“当然不是啦，霍先生都说了，他不可能为一个女人花太多时间，世盈啊，你怎么还这么任性，幻想要把霍先生占为己有呢？”

  “你闭嘴！慎廷是我的男人！你凭什么离他那么近！你给我让开！”

  繁世盈扑过去拉扯甜雪，被她及时避开，一脚踹到地上，差点撞到茶几，最后扑在地上捂脸大哭。

  甜雪幸灾乐祸笑笑：“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能拿下代言了吧？”

  “贱人！你们都欺负我！”

  “行了别哭了，以霍先生现在的身家，能让你靠近，让你抱一会儿擦擦眼泪，都已经是他对你的宠爱了，你也不想想，每天围在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各个长得漂亮美丽，凭什么就要对你死心塌地？他选择我不好吗？我又听话又懂事，还不妨碍他和别的女人取乐，不像你，除了整天麻烦他，就是惹他生气，你说他凭什么会看上你，更不用说爱你疼你了。”

  甜雪的话音没落，繁世盈哭得更厉害。

  霍慎廷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但注意力都在余光里，他想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听到这段话。

  但凡她听到了，她此刻也应该知道了，自己和繁世盈其实根本没有复合。

  因为繁世盈配不上。

  “好了，我们在amou见面的那天，我就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以后我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我正好再重复一次，以后你自己保重。”

  他说完，搁在腿上的手紧张地缱绻起修长的五指，收回搂着甜雪的手臂后，起身往门口走，正好迎面与苏青玖对视上，总算看到了这个女人此刻是什么反应。

  苏青玖在门口看得心急如焚，紧紧皱着眉头观察屋里的所有人。

  诗墨转过身干脆不看繁世盈，连一向护着她的宋孟桦也撇开脸，再也不为她说话。

  苏青玖脑袋里嗡嗡响，她从来没想到人情能够速冻到这个程度。

  她眼看着甜雪小跑过来挽住霍慎廷的手臂，甜蜜蜜地吹耳旁风：“霍先生，我们走吧，别理她了。”

  霍慎廷果然冷漠地带着她出门，与苏青玖擦肩而过。

  宋孟桦走到门口，确认他们走了之后，松了口气，回身与繁世盈讲：“别哭了，人都走了。”

  “我哭会儿不行吗？连你也看不起我！”

  “诗墨，快把她扶起来。”

  诗墨不理他，绕过她独自走了，让宋孟桦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苏青玖看他左右为难，叹口气：“宋先生先去陪诗墨吧，我带繁小姐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她和繁世盈后，哭声果真渐渐弱了。

  繁世盈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裙子，累得双手叉腰上喘口气：“臭男人变脸变心这么快，还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苏青玖顺手帮她理裙子，被她扭身躲闪呵斥：“你别碰我！”

  “你没事的话，早点回家吧。”

  苏青玖说着给她引路，看她表情又开始扭曲，沉声讲：“刚才霍先生的绝情我都看明白了，繁小姐你比我阅历丰富，恐怕比我更明白，我都觉得没什么好哭的，你应该也清楚的。”

  繁世盈一口气闷回去，气哄哄地思考着什么，良久才大步往外走：“甜雪那个贱人，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属于我的，我一定要夺回来！”

  她自己走远了。

  办公室只剩苏青玖一个人，昏暗的，没有开灯的室内和外边的阳光明媚成了两个世界。

  她独自收拾好狼藉，把他坐过的沙发清理一遍，然后沉默地把端来的茶水送回茶水间。

  茶水间里只有热水机发出沉闷的声音。

  苏青玖垂眸看着漏下来的热水一点一滴溅到自己手背上，好像有些刺痛，但还没有心里的痛尖锐。

  甜雪那番话明明讲给繁世盈的，她却觉得是扇在自己脸上的两个耳光。

  说不定，霍慎廷说的「好戏」同时附带对她的嘲讽。

  她叹口气，准备放下水壶回去，身后传来一点脚步声，一双手臂圈过来围住她的腰身，把她小心翼翼禁锢到怀里。

  苏青玖一个激灵与他后靠更紧，热烈的体温和坚实的肌肉让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她紧张里生出几丝心悸，但理智告诉她不能与他靠太近：“到此为止吧霍先生，我们以后不要来往了。”

  “哦？给我个理由。”

  霍慎廷的声音果然响起在耳边。

  她下意识咬紧唇角，呼吸变得急促：“刚才甜小姐的话，应该也是说给我听的吧。”

  “她说了什么？”

  “像你这样的有钱人，是不可能爱我这样的女人的。”

  霍慎廷依稀记得甜雪似乎说过，但他实际上只教了她前半段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添油加醋说这么多。

  他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想要我就可以给你。”

  “我不信，所以霍先生，请你，自重！”

  苏青玖扯开他的怀抱，抱紧自己往墙壁上缩靠，终于离他远了点。

  她不敢直视他，时不时抬眸瞥他一眼，察觉到他隐怒不发，心头悸动间又觉得难过，干脆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重新加回来的账号删了。

  “我没开玩笑，我不是你想要的女人，不好意思霍先生，你保重。”

  苏青玖拔腿逃回宿舍躲起来，无力地扑倒在床里哭得比繁世盈还要难受。

  繁世盈见过那么多世态炎凉，她哭她也可以马上不哭，但自己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事情，就和捧出去的心被人故意摔碎还要踩一脚那样疼痛。

  她决定再也不要见到他，就当自己没遇到他，没与他亲密接触，更没有做过那么傻、那么不切实际的梦。

  躲了一整天，到了晚间零星几个客户过来找她，她看一眼并没有收到霍慎廷重新加好友的消息，也没有宋孟桦气势汹汹来质问她是不是又惹了那个男人，这才艰难地爬起来，想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

  看起来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尽管心中失落，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断了与他的联络。

  苏青玖到现场顺利安排好客人后，总算松了口气，她想早点回去休息，今天出奇有点累。

  但一转身，经过的一个卡座里，有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揪住她的袖子。

  “你们的酒呢？还有多少全都拿过来。”

  听起来是个醉醺醺的男人。

  但这个声音、这句话分外耳熟。

  苏青玖回想不久，就被回忆击中，猛地转身。

  果然角落卡座里，霍慎廷凌乱潦倒地躺在那儿，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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