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空管理局，现任局长只是个HR，时空管理局的主宰，是备受所有统敬仰的时空之神。

  他叫昼。

  掌控时间和空间的神。

  时间倒退回到多年以前——

  「神明无所不能。」

  这是昼自诞生以来就有的认知。

  是他与生俱来的傲气。

  “我不信。”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他的神思。

  昼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个还没他原身膝盖高的小矮子。

  他打量她一眼，冷淡地说：「你快死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还不明白生死的意义，听到“死”字，大多会一脸茫然。

  小矮子却明显比一般的小孩早慧。

  她顺着他的话问：“你能不能让我不用死？”

  昼说：「不能。」

  小矮子一脸嫌弃的指指点点：“看叭！丑鱼大仙也有办不到的事。”

  昼：「……」

  昼：「你叫谁丑鱼大仙？」

  小矮子抓起它，走到窗户前，“你照照。”

  昼看向玻璃。

  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小号病患服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个和她脑袋差不多大的毛绒娃娃。

  那个灰不溜秋的丑鱼娃娃，就是现在的他。

  神明沉默许久，说：「这不是我的真身。」

  他和某个不要脸的东西打赌输了，暂时附身到这破烂玩意身上。

  小矮子正要开口，听到护士喊自己的名字，立即转身往回走。

  回到病房，做完一系列检查，温柔的主治医生夸她：“喃喃这些天身体情况不错，要继续维持哦。”

  她眨眨眼，问：“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医生一怔，大概以为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脸上的同情和怜惜没有刻意隐藏。

  “暂时还不行哦。”医生温声哄，“不过，如果喃喃可以继续保持现在的健康状态，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

  病床上小小的人儿认真地点点头，“好哦。”

  等医生护士离开，病房的门被关上，她才小声嘀咕：“他们说医生特别会骗小孩。”

  昼没有回应她。

  他还在生这小矮子叫他丑鱼大仙的气。

  “丑鱼大仙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叫棠荔。”

  “乳名叫喃喃。”

  “你叫什么名字？”

  “不说也没关系。”

  “我就叫你丑鱼大仙吧。”

  要不是打赌的两个月期限还没到，昼很想离开这个乱给人起外号的小矮子。

  「矮子撒手，你抱太紧了。」

  棠荔松了手，“噢。”

  这家私人医院是棠家名下的，棠荔在医院里，除了拥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之外，还住在设施最全的病房里。

  中午饭点，负责贴身照顾棠荔的李婶和往常一样，给棠荔带来营养师搭配好的饭菜。

  棠荔是棠父棠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棠父棠母虽然不能经常来医院陪女儿，但他们雇了一个照顾女儿的专业团队。

  棠荔虽然人在医院，但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管理。几点该喝水，几点该吃饭，今天的天气该穿几件衣服，等等等等，都有专人提醒。

  棠父棠母对女儿的日常生活管理严格得过分，但并不完全限制她的自由。

  除了离开医院，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丑鱼大仙就是她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在垃圾桶里捡的。

  李婶摆好饭菜，看到自家小姐怀里那个脏兮兮的毛绒娃娃，皱起眉头。

  “大小姐，这个娃娃太脏了，会有很多细菌。如果你实在喜欢娃娃，我现在可以替你去买一个新的。”

  棠荔摇头，“不要。”

  别的娃娃都不会说话，只有这个会。

  先生和太太吩咐过，尽量满足小姐一切要求。于是李婶又说：“不如先交给我，我让人帮你清洗一下。”

  棠荔：“我自己洗。”

  李婶应下，让棠荔尽快用餐后，立即着手做安排，尽量做到可以让棠荔舒舒服服地洗娃娃，又不会累到她。

  棠荔吃过饭，抱着娃娃在医院走廊里散了会儿步，就进浴室里去洗娃娃。

  李婶已经让人在里面准备好了小盆子，矮凳，还有一排不同香味的清洗剂。

  棠荔问怀里的娃娃，“你喜欢哪种香味？”

  李婶愣了下，而后才看到棠荔是在和怀里的娃娃说话，没有出声打扰。

  “你不说话，我就随便挑了哦。”

  “草莓味吧。”

  “其实香橙味我也喜欢。”

  “苹果味也可以。”

  “要不我帮你多洗几遍吧，每种都用一下。”

  那得洗好多遍。

  这回昼没忍住：「你洗澡的时候也是所有味道的沐浴露都用一遍？」

  棠荔说：“我只有一种沐浴盐球。”

  那沐浴盐球叫“混合味”。

  昼再一次被整无语了。

  李婶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提醒：“大小姐，洗干净了就好了，别太累了。”

  棠荔看向那一排清洗剂，“可是我还有三种味道的没试用过。”

  李婶说：“大小姐可以明天继续。”

  “好叭。”

  棠荔把小丑鱼身上的泡泡洗干净，扭头问李婶，“有什么办法可以快点弄干吗？”

  李婶：“有的。小姐把娃娃交给我。”

  棠荔有些犹豫。

  李婶：“小姐也该午休了。”

  棠荔：“好叭。”

  李婶抱着湿漉漉的小丑鱼离开了。

  棠荔午睡醒了，就看到床头边上放着已经晾干的小丑鱼。

  “丑鱼大仙，下午好。”

  「不太好。」

  「还有，我不叫丑鱼大仙。」

  棠荔问：“那你叫什么？”

  昼没回答，只是说：「你的佣人十分不礼貌，她把我丢进脱水机里脱了半个小时的水，又把我丢进烘干机烤了一个多小时。」

  但凡他脆弱点，现在已经是条名副其实的死鱼了。

  “李婶不是我的佣人。”棠荔反驳完，向它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了。”

  昼说：「我不喜欢。」

  棠荔：“噢。”

  之后棠荔再想对小丑鱼做什么，都会先问他一声。

  例如晚上临睡前，她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昼：「不可以。」

  棠荔：“好叭。”

  然后把小丑鱼娃娃放在枕边。

  自己睡。

  过了会儿，她又问：“我可以抓着你的尾巴睡觉吗？”

  昼：「不可以。」

  棠荔：“好叭。”

  又过了会儿，她再次问：“我可以挨着你睡吗？”

  昼：「不可以。」

  棠荔：“好叭。”

  她年纪小，却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的任性倔强，不勉强，不纠结，不为难他人，仿佛任何事都能和自己和解。

  昼心想，这小矮子也不是太难相处，他暂时脱离不了这条死鱼，先这样吧。

  棠荔不用上学，还是院里的“钉子户”，平日里做得最多的事，除了逛花园之外，就是在住院部大楼里到处走，偶尔兴趣来了，还会跟着医生护士一起去查房。

  全院的医护人员都认识她。

  以往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天跟过去的时候，怀里抱着小丑鱼。

  有护士打趣她：“宝宝今天居然带着你的宝宝来跟我们查房啦！”

  棠荔摇头，“它不是我的宝宝。”

  另一名护士问：“那它是谁的宝宝？”

  棠荔说：“丑鱼大大仙的。”

  附身在毛绒娃娃里的神明：「……」

  护士们被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逗笑。

  棠荔今天“串门”的是血液科。

  血液科今天又来了位新“住户”。

  这名新“住户”年纪比棠荔稍大些，瘦巴巴的，显得一双眼睛很大。

  这里是儿童医院，每天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小孩，这位新“住户”之所以引起棠荔的注意，是因为她跟着医生护士进去查房的时候，这个小孩的父母正在床边打架。

  而她安静地坐在病床上，仿佛没看到一般。

  听护士说，她叫金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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