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齿。

  麓川大营。

  麓川国王思机发，正在中军大帐喝着闷酒。

  思机发获得准确的情报，黔国公沐斌已病入膏肓，无力领兵抗敌，云南守军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而大明将重兵是囤在北方的，因为瓦剌才是大明的心头大患。云滇一带平原少，山地多，倘若有战事，增援部队虽然肯定会有，但是绝不会很快。

  久居麓川的思机发深知这一切，所以才挑这个时候发兵，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昆明，待大明援兵入滇，便可以逸待劳，只要有战象在，麓川大军便可战无不胜。

  然而，虽然沐斌卧床不起，但是沐王府四将，丁徐苏孟的应变能力依然很强。四家将不约而同的放弃大量无法拒守的地区，将零散的兵力聚集在一起，以图反击。

  相反，作为麓川王牌的战象，行进速度出乎意料的慢，根本无法跟上明军撤退的速度。也正因如此，虽然麓川占领了大量大明的领土，但是大明军队的损失极小，直到发生景东大战。

  思机发的战象，本可以及时到达景东，然而突发的大火拦住去景东的路。随后便爆发了景东大战，而结果更是让思机发欲哭无泪，两万精兵，只有闻启泰带了五千水军撤回金齿，其余一万五千人全军覆没，统帅沙穆勒和偏将阮朝凡更是下落不明，这让思机发恼怒异常。

  更重要的是前方传来消息，大明军中的眼线被人拔掉了，以后大明军中有什么动向，就很难知晓了，这也是让思机发懊恼不已。

  没两天，景谷又传来失守的消息，更是让思机发愁眉不展。其实景东失守以后，大明军没有跟进金齿，必然是去夹击景谷，这一点思机发不是没想到，但是当思机发意识到需要派出战象增援景谷的时候，景谷失守的消息已经送到思机发的面前。

  明军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思机发来不及反应。

  思机发怒火中烧，自己的战象还没上战场，便连吃两场败仗。算算日子大明的援兵也快入滇了，而援军具体什么规模，现在到了哪里却还没有半点消息，思机发只好在金齿独自喝闷酒。

  “大王在此喝酒，怎能无人作陪？”营外突然响起一个嘹亮声音。

  思机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问道：“你平时不都是飞鸽传书么？这回怎么有空亲自到此了？不怕泄露行踪了？”

  从营外走进一个人，身着黑袍，蒙着面纱，看不清脸。

  “有几只苍蝇，哪里拦得住我？”这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两封信拍到思机发的桌子上，说道：“这就是飞鸽传书留下的证据，若不是我当时在场，偷梁换柱，我这条老命也活不到现在。所以以后有什么事还是面谈的好。”那人边说着，边走到思机发的旁边坐下，便自斟自饮起来。

  思机发看了看那两封信笺，一封正是苗成涣写给苗苍桧的信笺，里面暴露了明军的行动计划；另外一封则是沐璘写给苗苍桧的信。这两封信正是文彬在点苍遗失的那两封信，也就是苗成涣泄露军机的证据。

  思机发颇为恼怒，将两封信朝前一推，骂道：“别提了，你给的情报虽然没问题，但是景东一战，我军依然大败，简直……沙穆勒，他就是个废物！”

  那黑袍人说道：“所以这次想请大王亲自定夺。”

  思机发不耐烦的说道：“有事儿说事儿！这里不打算招待你。苗成涣都被你杀了，你还有什么渠道能够得到明军的消息？”

  那人嘿嘿笑了笑，说道：“怎么说我也久居云南，虽然我不在军营中，但有些消息，还是会有的。”

  思机发白了那黑袍人一眼，说道：“说吧，希望是有用的消息。”

  黑袍人压低声音说道：“沐斌没有死，景东大捷其实是沐斌在背后指挥。而眼下沐斌正打算率军绕后准备偷袭金齿。”

  思机发顿时愣了，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黑袍人，问道：“消息可靠么？”

  黑袍人说道：“千真万确。”

  思机发问道：“但是沐王府传出来的消息是沐斌已经薨？”

  黑袍人说道：“那是沐王府演的一出戏，其目的就是为了隐藏沐斌行踪，好让大王疏于防备。沐王府的二爷沐僖从中原回来了，他曾经是中原神医盛世业的高徒，若说他救活了沐斌，并不奇怪。”

  思机发眉头一皱，说道：“沐僖给沐斌治病后确实有所好转，这个事儿我是知道的。所以本王特意安排了人在沐斌的饮食中下了点料，催他早点见阎王。”

  黑袍人说道：“沐僖既然有本事救得了沐斌一次，就有本事救第二次。倘若沐斌真的活着，对大王威胁极大。”

  思机发又问道：“知道沐斌会出兵哪里么？”

  黑袍人说道：“不知道，但是金齿一带平原居多，可以选择偷袭的地方不多。”

  思机发皱眉说道：“你想说，是太保山？”

  黑袍人点头默认。思机发沉吟半晌说道：“倘若沐斌真的还活着，亲自带兵藏匿太保山，伺机偷袭金齿，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因为正面战场上，明军绝难与我军战象为敌。”

  黑袍人说道：“所以还是希望大王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思机发点头说道：“先生所言是极。太保山上，不得不防，本王即刻安排。至于沐斌的生死，本王会让沐王府的探子仔细探查。”

  黑袍人拱手道：“既然大王已有打算，那在下就告退了。”

  思机发说道：“先生还是小心些，莫要泄露行踪。”

  黑袍人笑道：“多谢大王提示！”说罢便转身离开。

  黑袍人离开麓川大营，便被一个黑影悄悄盯上。

  ——

  林欢带来了点苍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沐璘大为头疼。

  沐璘离开点苍后便命人在暗中监督起点苍人的行踪，林欢相信，就算点苍山上飞出一只小鸟，也都绝不会错过。

  然而有人，将沐王府安插在点苍山周围的所有暗哨一夜之间全拔了。当林欢发现这些暗哨的尸体时，已经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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