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差点失去她,不对我已经失去她了
在盛南赫眼里,傅承屹的一系列举动无疑是明目张胆的宣战。
他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奔而来,一把揪住傅承屹的衣领,“给我滚!你根本不配接近她!”
字字句句,从唇齿间逼出,森寒刺骨。
他目露凶光,浑身戾气,大战一触即发。
傅承屹充耳不闻,只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衣领拉回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一抚平褶皱。
推车经过的小护士原本瞧着胆战心惊,现在已心潮澎湃。
这个男人被打得很惨,却并不狼狈,依然英俊逼人,勾魂摄魄。
弃满身伤痕于不顾一心整理衣领的动作,简直完美地戳中了她。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林曕北只觉得气氛压抑,简直要炸了。
最先炸掉的盛南赫。
他本就是爆竹脾气,一点就着。
傅承屹的沉默以对,早已在无声无息间点燃了他。
他又揪住傅承屹拉起来,给出一拳,“断掉的骨头能接,死掉的人能复活吗?受过的伤害可以消弭吗?”
他的愤怒就像火球,能灼烧一切,吞没一切。
“可以吗?你告诉我,可以吗?”
每问一句,便是一拳。
他如同脱笼的猛兽,林曕北和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按不住。
傅承屹还是不反抗,只是步履渐趋踉跄。
盛南赫也几近精疲力尽,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傅承屹的腹部。
傅承屹连连后退几步,倒在小护士的换药车上。
在一阵乒乒乓乓声中,小护士发出刺耳尖叫。
旋即,恢复镇定,招呼着林曕北等人,“愣着干嘛!快送他去急救室啊!
他伤得好重,背被刺穿了,快点!”
傅承屹不肯走。
盛南伊还没出来呢!
他要确保她是安全的。
满身血迹,满眼痛色却又满眼坚定,让林曕北头皮直发麻。
他抬抬眼镜,把心一横,“她还在手术中,你们在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
难道想医生为此而分神,无法为她好好治疗么?”
眸光微动,转而一片黯寂,傅承屹不再坚持,起了几次却没起来。
林曕北和护士赶紧把他扶进治疗室里。
——
每每忆起这幕,林曕北的心头也像落了场大雨。
雨水能冲刷血迹,却冲刷不掉傅承屹的坚定执着。
可有这般的坚定执着,却能忍住不来看她,还要趁夜色离去。
究竟是他的爱意无法示人只能藏在深夜里?
还是因为只有在浓重的夜色里,他的爱意才能不那么明显?
林曕北不清楚。
银框眼镜下的双眸微微眯着,漫出浓重的迷惘。
其实傅承屹此举的目的,他大概也能猜出一点儿。
起初不太确定。
细细琢磨了一会儿,仿佛更明朗了些。
可盛南伊会明白吗?
可这么做真的会有效吗?
——
回到鹿苑已经凌晨一点了。
半道下起雨来,雷电交加。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天空像被撕碎了一般。
程斌一路惴惴不安,生怕再生意外,不断叮嘱老吕开慢一点、再慢一点。
程斌下车输密码,傅承屹也下车了。
老吕赶紧为他撑伞,一路护送。
大黄冒雨奔来,满身泥浆,蹭着他的腿,看起来惶恐不安。
傅承屹还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大黄,蹲下来摸它脑袋,动作温柔。
突然神色大变,盯着它的脖颈。
铃铛呢?
盛南伊亲手所系的铃铛呢?
对上质问的眼神,大黄情绪越发低落,趴在地上垂下脑袋。
傅承屹推开撑伞的两人,径自冲向狗舍。
可把狗舍从里到外翻了个遍,也不见铃铛的踪影。
他又在冲向草坪。
大黄最爱在这片草坪上打滚儿。
雷电交加,天地间一片混沌。
闪电如银蛇穿梭在云间,雷声如巨兽咆哮在耳边,令人胆战心惊。
伤痕累累的男人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游蹿在草坪上,伞也不要。
程斌简直急疯了,“傅总,等雨停了再找吧,您背上还有伤呢!”
傅承屹置若罔闻,在浇透的草坪上摸索。
西装上的血水混着泥水滚落,滋润着这片土壤。
程斌又一次过来给他撑伞,傅承屹怒吼一声:“滚!”
两人几乎没见过傅承屹发火,十分震惊,却也明白他找的东西至关重要。
程斌只能好言好语,“傅总,您在找什么?我和老吕一起帮您找,三个人总比一个人找得快。”
他却沉默。
偌大的草坪找了一圈没有收获,又踉踉跄跄地跑去前院的花坛。
不顾泥泞,他蹲在地上不断摸索。
电闪雷鸣,映出他满眼的惊慌,太反常了。
程斌和老吕也不再多语,默默为他撑伞、照明,程斌联系了医生。
不知过了多久,傅承屹在万华镜绣球丛中摸到了铃铛,顿时如释重负。
他拿去狗舍清理干净、吹干,亲手为大黄戴上,面容话语温和至极,“找到了,不难过了。”
大黄咧嘴笑,舔他手指。
他摸摸大黄脑袋,为它关了灯。
出门时一阵恍惚,险些摔倒,程斌赶紧扶他进去。
医生为傅承屹清理换药,他发起低烧,睡了一会儿。
程斌昏昏欲睡,听到动静顿时清醒,赶紧给他测额温,见体温正常了,紧拧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傅总,我让平嫂提前过来了,正在准备早餐,您待会多吃点。
今天有例行董事会,您就安心养伤,我去瞧瞧,有什么事我再向您汇报。”
傅承屹点点头,“辛苦了。”
程斌见他和颜悦色的,还有点受宠若惊。
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厨房里平嫂还在忙碌。
傅承屹走向狗舍。
大黄听到他的脚步,立即竖起耳朵,从窝里爬起来奔向他,冲他摇头摆尾。
傅承屹坐在狗窝旁的地板上,一把抱住大黄。
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埋头伏在它身上。
大黄轻轻用鼻子蹭他手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傅承屹神色黯然,嗓音低哑,“大黄,你知道么?我差点失去她。”
一颗眼泪从眼角缓缓渗出,无声无息地落在大黄身上。
大黄仿佛能感同身受似的,耷拉着耳朵,低声呜咽。
“不对,我已经失去她了。”
傅承屹突然神色一变,吐出一口血。
高大的身躯,宛若巍峨的高山,轰然倒地。
大黄急切地用爪子扒拉他,舔他,焦灼不安地狂吠起来。
平嫂听闻声响赶来,大惊失色,连忙叫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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