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在身后看得分明，夫人手里牵着的那孩子似乎看不见，一路上几次险些绊倒，也因此拖慢了夫人的脚步。

许熙华急得要死，她回头看到翠玉跟在身后立刻把这孩子的手塞给她，“翠玉你来带着他。”

这男孩也不反抗，似乎在谁手里都没关系，一点不害怕。

翠玉低下头看他，生了一双漂亮的琉璃眼，只是眼里没神，她好奇拿出手在他眼前晃，眼珠不会跟着转，就是看不见。

翠玉叹口气，“我，先叫你……小少爷吧，老爷和夫人去看小姐了，你要跟着一起去还是奴婢带你去吃点东西。”

能被托付给老爷和夫人的孩子想来来头不小，她仔细对待着就是。

他循着声音微微抬头，“我妨碍到他们了吗？”

“哪有，只是老爷和夫人看小姐心切，一时慌了神。”翠玉感觉他和小姐一样，不对还是比小姐大一点，但她抱起来应该没问题。

她像是抱贺笙一样把他抱起，“小少爷做好决定了吗？”

哪知他对被抱起来反应这般剧烈，在翠玉怀里死命挣扎，“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没办法翠玉把他放回地上，“对不起，小少爷，奴婢不该自作主张。”

他低头，“去找他们吧。”

翠玉便牵着他去，顾念他年纪小还看不见，走路上都慢悠悠的。

“诶，翠玉，你牵着的是谁！”一道蛮横的声音传来，翠玉不同抬头都知道是二小姐贺竹。

贺竹是二房那边贺自易的二女儿，刁蛮任性，贺自易最喜欢这个女儿，在贺府也是横着走，和她的那个弟弟是两个霸王，常常在一起作弄人。

翠玉把她手里的孩子往她身后藏藏，这位小少爷的来头不明，她也不敢得罪贺竹，自然是要想办法避开，保不准贺竹会欺辱这位瞎眼小少爷。

“回二小姐，是夫人让奴婢帮忙带的，奴婢也不知道。”

这府里能被正经叫夫人的只有许熙华，贺竹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这孩子是今天那两个仙人带过来的。

“哼，我倒要看看这带回来个什么货色，怕不是我大伯在外面的野种。我大伯母也是够糊涂的，这种孩子还让接回来。”

“不是，老爷不是那种人。”翠玉出声辩驳，她当然不信这话，贺竹的爹贺自易倒是真的有私生子在外面，据说还养了个外室，她这么猜自然是因为她经历过。

贺竹闻言怒气冲冲走过来，“啪”一声甩在翠玉脸上，“你什么东西也敢跟我顶嘴。”

翠玉捂着脸跪地上，自知失言，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太平，去，给我打她十巴掌。狠狠打，声音不响不算。”

翠玉什么都不敢说，只是暗道今天算是栽了，早知道这般她就赶紧带着小少爷跑了

“贺伯伯过来了。”男孩突然出声。

太平正打算打，一听这话立马后退一步，说到底打狗也看主人，翠玉是大房的，她哪敢动手。

贺竹一听也怂了，她也才9岁，当下顾不上回头确认，夹紧尾巴带着太平赶紧跑。

翠玉愣愣看她们跑远，小声道，“你不是，看不见吗？”

“嗯，我胡说的。”

翠玉笑出声，“谢谢小少爷，咱们赶紧走，等她反应过来就完蛋了。”

——

贺自明到的时候贺笙正在一个人努力吃饭，玉珠要喂她，但她不愿意，她是老黄瓜刷绿漆，总不能真把自己当幼崽，而且七岁会自己吃饭很正常啊。

不过这个筷子她用不惯，一直和它斗智斗勇，倒真有点像是刚开始学用筷子。

这个筷子滑溜溜的，还大，贺笙手小捏不住，她要夹菜怎么也夹不上，脸憋的通红。

不是，这筷子她不能真不会用了吧。

玉珠急忙把菜夹到贺笙碗里，“小姐吃，都怪厨子把菜做太滑，不怨小姐夹不上。”

贺笙放下筷子看她，可恶，听完更气了，  不行她要一对小筷子。

贺笙抿唇一脸不爽，这般生动的表情过往是绝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

贺自明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愣在原地许久，他轻唤，“笙笙？”

贺笙下意识抬头找人，哦，门没关紧，他进来时她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是贺自明，她爹，她知道。

于是她冲他甜甜一笑，“爹爹~”

贺自明张嘴，想说话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朝贺笙招手，“笙笙，来，来爹爹这里。”

贺笙果断跳下凳子去他身边，这饭吃得她生气，不吃了，等会儿再吃。

贺笙走到贺自明身边，他蹲下来大手摸摸贺笙的小手，“乖，再叫一声。”

“爹爹！”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小孩特有的清脆。

贺自明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乖笙笙，爹的笙笙……”手指不停摩挲贺笙的手心，他的手有一点粗糙，这样摸着痒痒的，贺笙想收回手，但她忍住了。

许熙华紧随其后，也蹲下来朝贺笙招手，“让娘看看。”

贺笙从贺自明手里抽出一只手去碰许熙华。

许熙华见了也抹眼泪，“好了，真好了，娘的笙笙好了。”

许熙华一把把贺笙抱紧，扣住她的后脑勺抵在她的胸膛，脸在她头发上蹭蹭，“果真如大师所言……”

翠玉带着男孩走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停下脚步，但男孩不知道还往前走，翠玉拽住他，压低声音，“小少爷等等，等等再进去。”

哭够了贺自明叫人去喊大夫，贺笙突然好了快让瞧瞧有没有什么后遗症，总之让大夫看过才放心。

许熙华一刻也不想让贺笙离开她的怀抱，她抱紧她，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摸也摸不够，“笙笙会喊娘亲吗？叫一声娘亲好不好？”

“娘亲。”贺笙脆生生叫她。

“诶，娘亲在呢，在呢。”

“笙笙饿了吗？打扰笙笙吃饭了，娘亲喂你好不好。”说着把她抱起坐在桌前，许熙华重新拿起被贺笙放下的筷子，把米喂到她嘴边。

“啊——”

贺笙不太想张口，但是这是她的母亲，她不想让她失望，乖乖张嘴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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