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高亮掏出香烟，递给马犇一根，然后自己点燃一根。

  “以范哲芳的级别，如果拿外地的工资，每月可能七千块都不到，要这个城市养家糊口都不够，而如果他能利用手里的便利，轻易可以让一些企业获得很大的利益，这种做法也是合法的，如果这些企业老板聪明的话，应该会打点的。”

  “这是受贿行为。”

  “如果范哲芳聪明的话，不会亲自接受这些老板的利益，而是通过第三个人之手。”

  “这做官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我只是大概跟你说一下这高级做官的套路，真实的情况，远比电视上看到的复杂。”

  “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如果当地财政收入充盈，就可以带上信得过的施工单位，借修建民生工程，消耗当地财政。”

  “我的天啊，我们在书里接受的教育，是先国家，后集体，最后才是个人的利益，到了现实却是逆向的方向发展。”

  “范哲芳到了那个地方，如果不能把当地民生搞好，回来一样不会受到重视，因为做官不需要没有能力的人。”

  “所以，他就急着招商引资，把当地税收搞起来再说。”

  “不，还远谈不上税收，只要把当地的劳动就业解决，问题就好办了。”

  “为什么？”

  “你的经济学都白读了，当地人有了收入，他们肯定要消费的，一旦有了消费，肯定会产生税收了，你买一辆汽车，要交税收多少？你买一套房子，税收又是多少？”

  “税负是挺重的。”

  “在一个县级单位任一把手，就像在经营一个荒野生态，得先把猎物养肥了，然后再来捕猎，还有，小的、母的不打，公的不打绝，这样才能保持生态平衡，持续下去。”

  “开玩笑，这个根本没有人能做到。”

  “确实很难，我教育我的学生，要先为民谋福利，再考虑个人收入，不要傻到随便让人知道。”

  “你这是公然教你学生学会受贿。”

  “没有呀，你没有入门，要想进步，金钱开路，没有资本，哪来的进步？”

  “说不过你，反正我不从政，你的思想，我接受不了。”

  “你不接受，但事实却是一直都存在的，好事不会无缘无故落到你身上。”

  “行啦，我进屋看亚慧去。”

  马犇不赞同父亲的观点，熄灭香烟，走进新房里。

  房子装修很好，进门后是一个镂空二层的大厅，中间摆放一套红木家具。

  大厅左边是一个卧室，给爸妈准备的，带卫生间，母亲喜欢的。

  大厅正后方，是一个饭厅，饭厅右边是厨房，左边是生活阳台。

  大厅最右边是一个楼梯，楼梯底下巧妙设计了一个公共洗手间。

  马犇沿着楼梯上去，简单参观了一下二楼，这里有三间客房，每个房间都自带卫生间。

  到了三楼，只是占地基面积的一半，配一个主卧室、衣帽间和洗手间，还有一半的空地，方便晾晒衣物。

  建构很简单，但很实用的，装修也是简约风格，讲究一个舒适。

  马犇没有敲门，轻轻推开房门，看到杨亚慧把孩子放到婴儿床上，估计是喝完奶，睡着了。

  “亚慧。”马犇低声喊道。

  “妈呀，你吓死人了。”

  “孩子怎么样了？”

  “睡着了，你过来看看，多可爱。”

  马犇过去瞄了一眼，就往回退出来。

  “怎么啦？”杨亚慧跟着出来。

  “对不起，太像小杰小时候了，我，我······”

  “理解，又想小杰了？”

  “是的，你有了新的孩子，会不会忘记小杰？”

  “怎么可能呢？忘记了我来这里住的目的了？我是为了小杰才过来的，只要不刮风下雨，我都会到后山看他，跟他道歉，向他忏悔，请求原谅。”

  “孩子起名字了吗？”

  “叫马迹途。”

  “谁起的名字，这么土的？”

  “爸妈共同起的。”

  “你爸妈？”

  “不是，我公公婆婆。”

  “我们都离婚了······”

  “村里人都认为我们还是夫妻，所以，我还是这个家的儿媳，妈说是大儿媳。”

  “她说的像是自己有几个儿子一样。”

  “但她可不止一个儿媳。”

  “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晚上应该可以搞一下。”

  “跟谁搞？”

  “除了你，我还有其他男人吗？”

  “我不行，也不想做对不起小美的事情。”

  “行，跟我走。”

  两个人下楼，杨亚慧对叶茹秋说了一声，孩子在楼上睡觉。

  后者向她摆手示意，表示会看着孩子。

  马犇跟着杨亚慧出门，往后山方向走去。

  来到后山祖坟的地方，马犇站在小杰的墓碑前，眼睛开始红了起来。

  “儿子，对不起，这么迟才来看你。”

  杨亚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纸钱和香烛，交给马犇点燃。

  纸钱很快烧完，香烛还在燃烧。

  “马犇，我也不强迫你，你就当着儿子的面，告诉他，你不再需要我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形同路人。”

  “亚慧，别这样说，我不会不管你的。”

  “你管我，怎么管？让我守活寡吗？”

  “不······在儿子面前，我都听你的。”

  杨亚慧过去抱住马犇，把头埋进马犇怀里。

  “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妈说了，我就是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

  “我妈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我是她大儿媳，对我好，不应该吗？”

  “还有，刚刚明明保姆在二楼，你却叫我妈给你看孩子，这个不正常。”

  “妈比保姆可靠啊，孩子一哭，妈比保姆反应快多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马犇，你说的什么话，那是她孙子······哦，村里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做样子也是要给他们看的。”

  “叶教授越来越虚伪了。”

  “我不许你这样说妈，你做不好的事情，妈给你擦屁股。”

  “关我什么事情？算了，估计妈是看孩子像小杰的份上帮你的忙，你先回去，我在这里陪儿子。”

  “不，我在这里陪你。”

  “我要抽烟，一身烟味，怕影响到你。”

  “抽吧，公公也是一个老烟枪，婆婆说了很多遍了，就是改不了。”

  马犇走到一块石头旁，坐在上面，掏出香烟，点燃。

  “老公，在想什么？”

  “纠结啊，该怎么向小美交代？”

  “妈说了，小美不介意的。”

  “妈怎么知道小美不介意？”

  “你结婚前，这些事情，妈都跟她说清楚了的。”

  “亚慧，你告诉我，离婚时，妈对你是很失望的，为什么你生了孩子后，她居然改变这么大？”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呗。”

  “算了，我原本还担心你跟妈相处不愉快，现在看你们，比以前和睦多了。”

  “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婆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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