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每天都到河边放羊，顺带着割草，以备羊群过冬。

  牧羊犬不停地狂吠，老汉不耐烦的喊：“乱叫唤啥，碰见鬼了吗？”

  顺着叫声过去，老汉就看到树上挂着个人，在风中悠悠荡荡，像是被抛弃了的风筝。

  清醒过来后，想迈脚跑掉，谁知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下，只能两手撑着往后退。

  退了十几米，才有了力气，边跑边喊：“死人了！死人了！”

  田地里做活的人听见，纷纷围拢过来，有人认出了是镇上的高茂林，赶忙报了警。

  吕秦春带人赶到时，现场已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他马上给刑警队打电话，拉起了警戒线，最大限度的采取保护措施。

  “为什么不把他放下来？”计凯山冲出人群，揪着吕秦春的衣襟，出奇的愤怒。

  高茂林隐忍多年，绝不会轻易自杀，定然是被跟踪而来的人发现，给残忍杀害了。

  最起码应该有个尊重，不能让他任人围观。

  吕秦春没有吭声，拐子村的事情还未平息，接着高茂林出事，这不是好现象。

  他隐隐约约感到，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中，而这次的规模会很大。

  见吕秦春无动于衷，计凯山要往里闯，赵丰收抱住了他的腰：“老计，冷静些，等刑警队的人来了再说。”

  然后他对吕秦春道：“把无关人员驱赶走。”

  放在平时，吕秦春根本不鸟他，但此时赵丰收的话，带了不可抗拒的语气，谁都不想再生事端。

  他黑着脸将人群驱散，吩咐人守住各个路口，将警戒带往大范围放了放。

  半小时后，胡子带着法医赶到，脸上满是凝重，跟随而来的还有县纪委的工作人员。

  一名副科级出了事，他们必须上报。

  不过纪委的同志来，主要还是落实拐子村的情况，没想到赶到了一起。

  警方对死亡原因展开了调查，初步判断是他杀，熟人作案且手法专业，因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高茂林走得很安详。

  近几日跟他见过面的人，都被列入了排查范围。

  果然是他杀！计凯山意识到，他可能也身处危险之中，但他没有退缩。

  高茂林的家属没有闹，静静的看着殡葬车将他拉走，脸上木然没有表情。

  临出门前，他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说如果真喜欢那个女孩，等元旦就娶了吧。

  如今看来，对于此行的危险性，他早有预感。

  对于和高茂林的见面，计凯山没有隐瞒，向组织做了坦诚的汇报，并且将高茂林给他的资料作了上交，但坦言他看不懂。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以及乱七八糟的字母，让警察头疼去吧。

  他们见过面已不是秘密，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公开透亮，让阳光照进来。

  只有知道的人越多，他的安全才更有保证。

  由于案件在调查中，且还牵涉到拐子村的事，县里作出决定，暂停计凯山行使职权，停职期间，不得离开文山镇。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秦雅芝在命令中，竟然让赵丰收负责看管。

  “无论是逃了，残了，还是死了，都找你说数。”

  赵丰收叫苦不迭，秦大妈有虐待狂倾向啊，每次都能让我精准受伤。

  “老计，从现在开始，你睡觉我陪着，上厕所我跟着，吃饭我先尝尝。”

  他有意想活跃下气氛，但没人觉得好笑，文山镇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叹息，有人窃喜，更多的人则是担忧。

  莫非文山镇坏了风水？接连不断的死人。上次是龙口村，这次是拐子村，甚至包括镇政府大院里的人。

  慢慢风开始刮偏了。

  有人说拐子村的事，高茂林是幕后黑手，被计凯山捉住了尾巴，因此畏罪自杀了。

  还有人说，计凯山实际是个阴谋家，强奸副支书家闺女，被高茂林发现了他的秘密，杀人灭口。

  计凯山自己则表现得异常平静。

  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利用这段时间，对巡察工作进行了系统整理回顾。

  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一半是他抽的，另一半是赵丰收抽的。

  赵丰收就坐在他旁边，但计凯山的心中充满了孤独。

  他等着组织上来审查他，那样他会很高兴，但是没有，人家根本不需要他开口。

  “走走走，跟我逛街去。”

  瞧了几日祥林嫂样的脸，赵丰收终于忍不住了，嚷嚷着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

  计凯山挣扎着：“我停职呢？”

  “说的是不让你离开文山镇，没说不让你上厕所吃饭吧？”赵丰收眨着眼睛，再待下去他要长毛了。

  “丰收，非得让老哥把话说明吗？”计凯山深深叹了口气，“现在谁离得我近谁倒霉。”

  “是吗？”赵丰收耸耸肩，“那更得庆祝庆祝了，以前都是我倒霉，终于找到了替死鬼。”

  计凯山哭笑不得，被他拖着离开了大院。

  从赵丰收的角度看，他俩的行为不存在任何违规，计凯山没有出格，自己贴身跟着。

  如果有人不长眼，赵丰收会很高兴，只有拉到人前的计凯山，才具有诱饵的价值。

  文山镇很小，最近的事又闹得挺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路上行来，人们皆投来异样眼光。计扒皮加赵阎王，足以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你看，我就说没啥吧？人们都挺客气，别躲在屋里跟个大姑娘似的。”

  对于垂头丧脸的家伙，赵丰收觉得有必要鼓舞鼓舞，让他向自己看齐。

  “老计，你就是太内秀了，不懂利用自己的优势。”

  “我有啥优势？”计凯山郁闷无比。

  他真是怕见人，无奈这小子自嗨得很，见谁都要打个招呼。

  “恶名啊，你可是酷吏。”赵丰收眼睛放光，好像当酷吏，是件多么光荣的事。

  “狭路相逢勇者胜，恶人自有恶人磨，你要想吃狼，先要把自己变成猛虎。”

  好像，有点道理啊？

  果然人生的欣喜很简单，脸皮一厚天地宽。

  “喜欢吃哪家？”

  计凯山想了想：“文康家吧。”

  赵丰收竖起大拇指：“有眼光，老板娘长得挺白，胸大屁股大，比咱们老蔡还赞。”

  计凯山汗流浃背，让蔡宗芸听到，真不会把你剁了吗？

  他有点后悔跟这货为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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