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两张黑沉如铁的面孔，刘唯唯已后悔到家了，早知道他俩在等着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跟着赵丰收一起进山。

  她刚回到镇政府，立马就被召到郑德环办公室，郭高贵也在，没有客套的前言，直接就是开门见山的质问：“刘唯唯，这两天你干什么去了？”

  “我休年假啊！”

  虽然面上平静，但她心里直打鼓，如果赵丰收在就好了，他根本不用打草稿，就能很好的应对。而她不是赵丰收，只能实话实说。

  “我跟赵丰收在一起。”她迎上两人审贼般地目光，倒不是忽然勇敢或者聪明了，而是她不太擅长编瞎话，与其破绽百出，被人问的哑口无言，还不如主动招供。

  在县城的时候，他们碰到不止一波的跟踪者，想必两人的大部分经历，都已经被人掌握了。

  “赵丰收说反正调查暂停了，也没其他事情可干，便拽着我一同去找秦雅芝书记，想跟她求个情，给蔡宗芸送了些生活日用品。”

  “仅仅是生活用品？”郑德环严肃的问道。

  还没等她回答，郭高贵的追问也来了：“他为何要带上你呢？”

  刘唯唯深吸一口气，挺直胸膛解释道：“我俩是工作组负责人嘛，证据被人给破坏了，陈玉良畏罪自杀，蔡书记被关了起来，我们担心陈玉良的家人会找上我们，所以才一起出去避避风头。”

  “至于给蔡书记送的东西，办案基地都进行了严密检查，完全符合规定要求。当然我们不是没有其他想法，赵丰收怀疑蔡书记可能有所发现。”

  郑德环和郭高贵的表情凝重起来，“蔡宗芸说了些什么？”

  “她跟赵丰收讲了个森林里的故事，有狼，有狐狸，都是成群结队，还有小白兔，猎人和猎狗，陷阱什么的，我不是太能听懂，不过赵丰收嘲笑她是傻狍子。”

  郭高贵和郑德环对视一眼，显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蔡宗芸怎么说？”

  “她认了，说狍子虽然傻，只是本性单纯，但她没有灭绝，肯定有她的长处。她说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下，还叮嘱赵丰收，要看好自己的小白兔。”

  讲到此处，刘唯唯苦笑道：“出来以后我问赵丰收，才知道自己就是小白兔。”

  “他说我调查的程度，已触及到了狼群的利益，而这是狐狸希望看到的，但无论狼和狐狸，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吃掉小白兔。”

  她的目光虽然慌乱，但心中渐渐生出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有个声音在心中给她鼓劲儿：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我必须让他们相信，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我必须冷静，逻辑清楚，做到无懈可击。

  “赵丰收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郭高贵有种直觉，刘唯唯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在哪里不一样，他就不清楚了，或许是错觉吧。

  刘唯唯笑了笑：“两位领导应该很清楚，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以前都没怎么往一起走过，只是因为龙口村工作组，最近这些天才交往多了些。”

  她说的倒是符合实情，即使在龙口村调查期间，都没发现他俩亲近的苗头，好像倒是刘唯唯更认真些，而赵丰收始终是在混日子。

  难道因为上次的车祸，让他心存畏惧了。

  “从办案基地出来，你们就分开了？”

  郭高贵有点不相信，俩人同时消失，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哦，他好像去了山阳，说是限期到了，得跟葛书记有个交代，现在在哪里，我就不清楚了。我到省城找同学玩了一天，她有事我就回来了。”

  这倒与调查相符合，据说赵丰收的车，就是往山阳市方向而去。

  郑德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去见秦雅芝书记，她有没有说什么？”

  “有。”刘唯唯肯定的点了点头，这让两位领导把心提了起来，竖直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秦书记说，她来棋田这么长时间了，一直缺几个很硬且很厚的砖头。”

  刘唯唯说得轻飘飘的，但听在两人的耳中，则不啻于天雷滚滚，秦雅芝要发威了，而且要从龙口村打开突破口，日怕夜怕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来了。

  不等两位领导再提问，刘唯唯已是知无不言，“秦书记让赵丰收给她找证据，限期一周时间。”

  郭高贵的心又往上提了下，紧张的问：“他答应了？”

  “没有。”刘唯唯摇了摇头，“赵丰收说不能白干，还说自己现在是停职状态，要调查就得有尚方宝剑，但秦书记好像有什么顾忌，说什么都许诺不了，也什么都给不了他。”

  “然后呢？”郑德环松了口气。

  “然后赵丰收说，他考虑考虑。出来后我问赵丰收咋办，他说秦书记既要驴拉磨，又不让驴吃草，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刘唯唯语气沉稳，每一句话都条理清晰，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但饶是如此，郭高贵仍然难以完全相信："刘唯唯，我希望你能做到言无不尽，你要清楚，这个时候，文山镇不能再有颠簸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解读。”

  刘唯唯赶忙表态：“我懂，我一定和两位领导站在一起，如果赵丰收有什么异常，我会及时做好汇报。"

  郭高贵点了点头，似乎对刘唯唯的回答还算满意，从过往的为人处事来看，这个小姑娘还保留着学生的单纯，不至于像某些滑头一样难以控制。

  "你的态度很正确，我希望你能继续保持，我们需要团结一致，才能共渡难关。当然，你不要过度解读，以为我们对赵丰收有什么意见，都是为了大局考虑嘛。"

  “还有一点务必注意，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有郑书记，你我三人知道，没有扩散的必要。”

  “好的郭镇长。”从郑德环办公室出来，刘唯唯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这场游戏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每个动作都要慎之又慎。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郭高贵眼皮突然跳了下，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知道刘唯唯哪里不对了，她今天从始至终，都太沉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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