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汤望要的马匹到了。

  “唐骐需跟我走，出了城我自会放了他。”汤望一手牵过缰绳，一手拖着唐骐的脖颈。嘴角挂着残忍得意的笑，傲慢地准备上马。

  唐骐像个破布娃娃般，毫无声息地挂在汤望手边。这样的场景极大地刺激了汤素素:“不，父亲，你不能带走骐儿，不能带走他！”汤素素挣脱了军士的束缚，冲向唐骐。

  任何人不要忽视一位母亲的力量。此时此地，汤素素眼里只有儿子的安危，两个健壮的军士都控制不住她。

  “我不带着他，如何安全离开！给老子滚开，滚开！”汤望眼见着女儿扑上来，怒火中烧，擒着唐骐的那只手忽然举高，一脚踹在扑向唐骐的汤素素胸口。汤素素一口鲜血喷出，可还是很快回身爬了过去。

  疯了，这父女俩都疯了！突然的变故，让唐文光有瞬间的慌乱，不知该如何保护小孙子唐骐。

  “啾”一声，唐骐从汤望手里脱落，身体像块破布一般，落在汤素素身边。

  “将汤望拿下！”唐文光首次使用鸟铳，精准地射在汤望手腕处。

  众人一拥而上的同时，汤素素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抱着唐骐滚出去好远。

  “骐儿，骐儿，我的骐儿！”汤素素抱着唐骐使劲摇晃，口里不断喊着儿子的名字。

  多亏了唐文光那一枪，唐骐脱离了汤望的魔爪。若再被抓着晃两下，小命休矣。现在只是暂时性呼吸不畅，导致昏迷不醒。府医郑知来得很快，一番救治，唐骐醒了过来。第一眼瞧着汤素素，“哇”一声扑进母亲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

  唐文光大病初愈，又经历一番惊险刺激，瞧着孙儿无事，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

  “都督！”郑知赶快来瞧。

  唐文光摆摆手，阻了郑知:“河儿如何了？”

  “大公子无碍。”郑知如实回禀。金玉离开之前，特地叮嘱他，让他无论如何看顾好唐河，同时盯着汤素素主仆，尤其涉及到唐河汤药的事，一定得瞧好了。非常之时可行非常之事！

  郑知一向敬重金玉，她说什么便做什么。今早唐河被灌下去的药，已经在春桃取药的路上被郑知掉了包。只是时间匆忙，错拿了唐文光还在喝的药。为免汤素素主仆起疑，郑知调包汤药后，便在药房制药。此时才发现拿错了药，但想想当是无妨，事后调理一下便好。又听闻唐喜来寻他时说唐河抽搐的症状，郑知着实吓坏了。跟着唐喜匆忙去看时，唐河已经不抽搐，口吐秽物，吐了三次，人居然醒了。郑知不明所以，赶快诊脉，却发现大公子脉象稳健，并无异样。

  奇哉怪哉！郑知不敢掉以轻心，又恰好外间打得厉害，他便在唐河屋里待着，随时观察唐河的情况。

  适才唐文光着人唤他时，唐河刚刚睡着。要不要把大公子好转的消息告知都督？郑知纠结，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禀。

  “娘亲，娘亲！”

  忽然听到身侧小公子喊得凄厉，郑知急忙去看，却见汤素素胸前血红一片，嘴角残留着血渍，努力咧出微笑，有气无力地靠在唐骐怀里。

  郑知瞧瞧唐文光，见唐文光点头，这才过去给汤素素把脉。

  半晌，郑知瞧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唐骐，有些不忍说出真相。汤素素被汤望一脚踢中心口，脏腑移位，又抱着唐骐滚了一圈，情绪大起大落，已经无法医治。

  郑知向唐文光一抱拳，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

  唐文光支撑着身体走到唐骐身边坐下，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在怀里:“你娘亲累了，让她歇息吧。”

  唐骐似乎感应到什么，哭得更盛，死死抓着汤素素的胳膊，不肯撒手。

  “骐儿乖，骐儿往后多听祖父、父亲的话。”汤素素感激地看了一眼唐文光，又闭了闭眼，集聚了一些力气，“娘亲错了，娘亲要承担后果。往后……不能陪着骐儿了，骐儿要乖乖吃饭，好好长大，做一个……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人已死，一了百了，所有过往随风去。唐文光抱着还在啜泣的唐骐，另一只手抚上汤素素半瞌的眼眸，心底默念，骐儿一定会好好长大，安心去吧！

  汤望已经被绑，唐文光挥挥手，院内的人全部撤离。唐文光又抱着唐骐坐了一会儿，待他睡熟，招呼人过来抱走，安排将汤素素尸身拉走，埋在唐家祖坟外围，毕竟是唐骐生母，死前已知错。

  “不好了，不好了！”不知是谁，喊破嗓子般冲进院里，“都督，不好了！”

  “出了何事？大公子如何了？”唐文光沉声，是唐河院里的仆从唐喜，对于他的慌张有些不适，适才郑知才说过河儿无事。可唐喜是自小陪着大儿子一同长大的，情分非同一般，唐文光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公子，大公子他……”唐喜扑通跪在地上，掩面哭泣，“自尽了！”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唐文光站立不稳，身旁副将及时扶住。

  “适才……郑大夫离开后，大公子……便醒了。”唐喜说得断断续续，十分悲伤，“大公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帐顶瞧。末了让奴婢拿了笔墨纸砚到他床头，……扶他坐起……然后便打发屋里人都出来了……奴婢觉着大公子……有些不对，可大公子撵人，奴婢们……奴婢们不敢违逆，只好出了屋子。奴婢想着大公子既然醒来，是可以进些粥饭的。……从厨房回来，问了几声，无人回应。再进去时，大公子便……便已经自尽了。”唐喜啜泣着，把唐河的遗书递了上去。

  唐文光哆嗦着接过那几页纸，看到一半，一口老血吐出，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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