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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收棉花


想到之前还请牛嫂帮我尽量收集棉花,也不知道能有多少。

  想到这,我又转头跟张淑英主任说道:“婶子,咱们村棉花多不多呀?”

  张淑英主任刷着锅,随口说道:“还凑合,分粮的时候每家都会分点,够做一身棉袄的。其他的看村里要不要,不要就卖出去。咋滴?你没棉衣穿?”张淑英主任回头看了看我:“就一身军大衣?那是不行,那身是厚实,但我看你这会穿的薄了点。”

  军大衣出门穿合适,我现在穿的是在南方穿的小短袄,在房里穿也还行,村委的房子一间一间的,干点儿活就要进进出出的,那是容易着凉。

  也就是这日子,白天不冷,晚上不咋出门,否则我早病了。

  张淑英主任想了想:“村里还有点存的,等会儿我问问周大姐,不行再到村里问问,有些人家里舍不得,都存存,等多了就拿去卖了或是谁袄子不能穿了再做新的。”

  我赶紧应道:“好勒,谢谢婶子,我这有棉花票也有钱,您放心帮我问。”

  收拾好碗筷,我又用锅烧了一锅水,拿热水瓶打了一壶,送到办公室,给孙书记泡红枣山楂茶,自己也用搪瓷杯泡了几颗红枣。

  见孙书记还在院子里绕弯,我赶紧又打扫了一遍办公室,开着窗通个风,平时孙书记怕冷,都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打开窗后,我突然看见窗外有一棵梅花树,上面还有几朵零星的梅花。

  我眨眨眼,赶紧从院门出去绕了个弯跑到村委侧边,看着那几株星星点点的梅花,满心欢喜。踮着脚尖折了几支,才一边看着一边回到村委大院里。

  孙书记还在院子里绕弯,见我拿着梅花枝回来,看了一眼,才慢慢走回办公室。

  我又在灶房里那些杂物里翻翻捡捡,翻出一个草编的半臂长的小篓子,把梅花枝小心的放进去,然后捧着小篓子进了办公室。

  我把小篓子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再仔细打量,越看越舒服。

  孙书记倒没说什么,只是在到了上班时间后,递给我一个本子一支笔和一叠资料,然后抄写进本子里。

  我抄写了一上午,中午快下工的时候,张淑英主任来叫我,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资料夹进本子里,又放进抽屉里,出了办公室。

  张淑英主任拉着我去他们办公室,跟我说,周大姐查了库房,里面还有二十斤棉花,上年十月才收的,只剩这么多,给棉花票算六元,不给棉花票算十四元。她又有些心疼:“也不是新棉了,要么你再等等,下月新棉就收了,虽然可能还贵一点,但也发一些,你再补一点,花不了这么多。”

  我知道张淑英主任是好意,但我可不敢说我要寄给别个,只是故意害羞的说:“我想多做几身,衣服裤子啥的,还做几床被子,现在只带了一床,连垫被都没有呢。”

  张淑英主任一听,立马不说啥了,继续说:“叶青青那边也说家里有个十斤棉花,不过是这两年存的,新旧都有些,说你要的话,不要棉花票,算三元。”

  我先把钱给了周大姐,周大姐马上请村支书帮忙开了条子,她把仓库里的棉花拿了个黑麻袋一装,就带我去过秤,实际二十四斤,周大姐说旧棉在仓库里有些压秤,不用补钱,直接给了我。

  叶青青见我拿钱爽快,马上说下午她上工就给我拿来,我也答应了。

  刚出门就见毛薇在院子门口张望,我把麻袋往楼道里一放,就走过去。

  毛薇看见我,眼神一亮,等我走过去,就拉着我到一边小声说:“你说你这人咋回事?就这么直接搬走了也不说一声。我晚上睡觉旁边少个人可把我吓死了。”

  我好声好气的说道:“对不起哦,我这几天挺忙的,就直接搬了过来,本来想着忙完再找你说话的。”

  毛薇奇怪:“你忙啥呢?”

  我说:“我们在村委里开了灶,要做饭呢,茶米油盐啥都没有,现跟大队长家借来了点,昨天我才去市里买齐了。”

  毛薇眼神一亮:“你自己开火啦?”随即又暗下来:“你就那点粮够吃不?”她咬咬牙说道:“我给你匀个十斤吧,你别饿坏了。”随即,她心疼的摸摸我的脸,然后,又摸了摸。

  我:???

  干啥呢?占我便宜?

  毛薇盯着我的皮肤:“乖乖,你这小脸又白又嫩的,咋还肉乎乎的呢?”

  她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让我毛骨悚然。

  我连忙把她的手拉下来说道:“不用,我够吃的。”

  毛薇遗憾的收回手,然后珍稀的搓搓手,瞄了我一眼:“算了吧,那二十斤粮够个啥,喝水都不够,三十斤勉强水饱吧,多了我也给不起了。”

  我无辜的眨眨眼,然后说:“我是浙城人。”

  “啊?什么意思?”毛薇莫名其妙。

  啊这,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浙城人生来饭量小。

  尤其跟东三省的人比起来。

  浙城四季温暖如春,女子身段婀娜,吃起东西来,确实跟小猫儿一般,嗯,大多数是吧。

  东三省天气寒冷,为了保证体温,无论男女吃的都很多。

  北方人确实比南方人吃的多。

  孙书记的饭量算是正常南方男人的饭量,张淑英主任都比他能吃,但张淑英主任每次都跟我吃一样的,一个是想把好的留给孙书记这位老领导吃,一个是农村乡下确实习惯性将更好的食物给男性,虽然有重男轻女的嫌疑,但一般情况下农村男性确实是田地里的主力,享用更多更好的食物以保证更好的把力气卖在土地里。

  我每天都做很多干粮,有白面的有二合面的,只有这样张淑英主任才会正常食用,她的粮食多,但肉食和白面是我和孙书记的,如果全是这些或是大部分都是这些,多吃一点她会感觉亏心。

  但我不爱吃杂粮的,最少要吃二合面或二米饭,张淑英主任还主动说拿她的粮多换点白面大米,这样她才吃的心安理得。

  善良的人,是深怕自己占了别人便宜的。

  毛薇听了我的话,呆了呆,确定的问我:“真的够?”

  我点头:“你放心,我饿不死的,我吃的少,现在还跟张淑英主任搭伙,还有孙书记也有自己的粮食,人不能看我饿死,匀一匀我就够吃了。”

  毛薇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她还赶着回知青院吃饭,又说了几遍要是实在不够去跟她说,她也能匀一些出来才跑了。

  我见毛薇跑远了,这才准备去准备午饭,又被人叫住了。

  这次叫住我的是胡建军。

  胡建军从远处跑过来,走近了才说道:“小陆知青,小陆知青,等一会。”见我回头,才有些尴尬的说道:“小陆知青,我是知青院的胡建军,你······”

  我点头示意:“胡知青,我知道,你是王知青和郑知青的好友。”

  胡建军见我认识他,这才没那么尴尬,问道:“老王和小郑听说你搬出了知青院,怕你有什么困难,让我来看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转转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胡知青,过几天孙书记要带我去其他公社村庄交流,是你负责接送吗?”

  胡知青顿了一秒,然后说道:“应该是张红军张大哥去,他身体不好,他去开车,我在村里还能帮着抢收。不过也有可能偶尔轮几天。怎么?是有什么要帮你办的吗?”

  我摇头:“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要多麻烦你们了。你跟张红军大哥说一声,过几天过来一起吃个饭熟悉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孙书记和我都要麻烦两位了。”

  胡建军是个直爽的,就算听到吃饭,也没推拒什么,爽快的点头:“好的,我跟张大哥商量下,看什么时候方便。”

  胡建军走了之后,我赶紧回去做饭,要是又碰上谁,今天甭吃了。

  中午又蒸了几个馒头窝头,还拿出两个大白馒头切片过油煎一煎,也不知道他们爱不爱吃,也就尝个味。

  我还有几斤鸡蛋票,但在农村鸡蛋票划不来,我也就没拿出来去市里买现成的,前天就麻烦张淑英主任帮忙换了一罐子鸡蛋,也就二十几个。

  切了几个辣椒,煎了三个鸡蛋炒了一碟子,又蒸了个二米饭,照例腌菜头过油炒了点瘦肉沫。

  一顿饭很快就出来了。

  吃完之后,孙书记继续在院子里遛弯,我跟张淑英主任把昨天买的肥肉拿出来煎油渣,菜籽油虽好,但猪油嘎嘎香。

  下午叶青青把棉花给我带来了,我也爽快的把钱给了她,还偷偷跟她说,如果知道还有谁有多的,都可以跟我说,叶青青也答应了。

  一个下午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傍晚我又拿了点油渣加进腌菜头里过油炒了炒,比炒瘦肉可香多了,张淑英主任还教我烙饼子,一连做了二十几个,拿簸箕装好端上小饭桌,老赵叔也牵着牛车回来了。

  看他眼巴巴看着小饭桌上的食物,我赶紧跟他说:“赵叔,先把柴放到灶房后边去,然后洗了手过来吃饭。”

  老赵叔听了话,赶紧去卸柴,又到灶房外的水缸边舀水洗干净手,想了想,他还把早上给他的竹筒子拿出来。

  我接过摇了摇,发现里面还有一半水,想着应该是刘老爷子让给加了水,就递回给他,把早上给他用过的木碗拿出来,用烙饼卷着腌菜头炒油渣放了五六个,就给了老赵叔。

  老赵叔老实巴交的坐在昨天给他准备的凳子上,等我把碗给他,拿起就开始炫,我叫他慢点吃,他才一口一口的咬。

  孙书记这次就没带书了,甚至眼镜也没拿出来,看了一眼老赵叔,没说什么,自己拿起饼子卷腌菜头吃。

  张淑英主任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也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

  一顿饭谁都没说话,吃完之后,老赵叔照例一抹嘴要走,我赶紧叫住他:“赵叔,明天还要去拿煤炭,别忘了。”

  老赵叔牵着牛,冲我点头说:“记着呢。”

  我跟张淑英主任收拾碗筷,孙书记在院子里遛弯,张淑英主任才在灶房里小声问我:“你这几天都带着老赵吃,是因为请他帮忙运柴和煤吧?你跟老赵说好了的吧?你老赵叔他······精神有点问题,你不跟他说,以后他会天天来的。”

  我顿了顿,也有些烦恼,然后跟张淑英主任说:“婶子,不瞒您说,我想着对赵叔,能关照就关照点,我有的吃,也就给他留一口。”

  张淑英主任张张嘴,憋了半天说了句:“可你吃的也没他多呀。”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心好,还怕他吃不饱,给的都实实在在的,可这毕竟是一张嘴。我知道你不缺钱粮,但别人不知道,都以为是孙书记补贴的你,这事孙书记不能解释,他替你担着了,可这再养个人,村里人得说闲话了。”

  我犯愁的也是这事,旁人不知道还好,但都是一个村的,我天天做些什么吃的,人家不看,光闻味道都能闻出来,老赵叔一天天牵着牛车在村里进进出出的,谁也不是瞎子。

  我一个刚下乡的知青,本来就已经太过招眼了。

  我也叹了口气:“先这么着吧。”

  如果完全没有关系我倒也能装作不知道,毕竟我帮不了所有人。但老赵叔本身这个样子生活没法自理,但平时跟他说话他又老实本分的做,何况他也是刘老爷子想要照顾的人,最后,赵老大是军人,他失去音信,大概也是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吧。

  我帮刘老爷子问药,母亲一句不多问就答应,就是因为我们一家都对军人非常崇敬,母亲曾是医务兵,眼见着为了保家卫国军人所受的伤,眼见着那些生离死别,父亲是亲卫兵,虽然不是一线,但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也许某个被帮助的人就是他们曾经的战友或是战友的亲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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