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路上，心里都知道，这是顾正明特意安排的一次给她们独处的机会。

  可一路走着，谁都不说话。

  该怎么打破沉默呢？李小禾不知道如何张口，曾主管也是不说话。

  想了想，李小禾没话找话道，“厂怎么会选开在这里，我真是没想到，呵呵...”

  “嗯。”曾主管简短的回了句，顿了顿，接着说，“开在这里房租低廉，节约成本，这一片有很多初创的厂，都是这样的。”

  “不知道客户过来谈生意，会不会嫌弃呀？”李小禾问出了自己早就想要问的疑惑。

  “接待重要的客户，有另外的办公场所。”

  “唔？”李小禾好奇，另外的办公场所在哪里。

  曾主管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解释着，“厂里另外有在市区繁华的地段租了办公室，但是是和别的公司共同租的，大家岔开时间使用，用来接待比较重要的客户、合作商，这样可以共同分摊月租，比较划算。”

  李小禾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那万一碰到一起怎么办？”

  “不会的，和我们公司合租的另外一家，是做外贸生意的，由于时差原因，他们的生意一般是下午很晚开始。”

  看到李小禾不可置信的模样，曾主管笑了笑，继续说道，“不单办公室租，有的时候，接到了大单，我们现有的设备根本就憋不出那么货，还得去别的厂租生产线呢。”

  李小禾听她讲得那么淡然，自己都有点笑话自己少见多怪了，呐呐的低语，“怎么条件会苦成这样，按说就算自己创业，也不会这么缺钱吧...”

  还以为曾主管没听到，谁知道她耳力这么好。

  “顾总出来创业的时候，身上几乎没什么钱，但他是以技术入股的；另外一个老板出了大部分钱，承担了几乎所有的成本风险，所以人计算的很精细，哪里都是能省则省...”

  李小禾觉得特别奇怪，顾正明在之前厂里当高管那么多年，工资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没钱，他的钱都哪去了？

  “顾总身上会没钱？听着感觉不怎么可能啊。”李小禾质疑。

  曾主管沉默了会儿，“顾总，他离职前就...离婚了，听说把家里所有存款，全留给了老婆孩子，自己净身出户了。”

  李小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好好的怎么离婚了？不免八卦起来，追问了几句。

  听曾主管闪烁其辞，讲了讲自己听来的关于老板的八卦。

  听着，听着，李小禾能明白一些大概了。

  果然也是个狗血故事：原来顾正明的父母是城里下放到农村的知青，可惜在他们儿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身亡了。

  顾正明成了村里的孤儿，是当时的村长收养了这个没有亲人的小孩，还供他读书。

  顾正明很争气，成绩很好，一路顺利读到了大学毕业。

  他毕业分配了工作回老家后，也许存了点报恩的心思，在养育他的村长家的要求下，就和他们家的女儿结婚生子...

  小家庭过了段平淡安稳的日子。

  可惜后来，顾正明来到了这里打拼，夫妻分居两地。

  也许是原本就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也许是距离产生了隔阂，两人的婚姻越来越难走下去了。

  离婚了，应该是弥补自己的愧疚吧，他把自己所有钱都给了对方。

  这样看来，他和曾主管两人的经历还挺相似的，只不过他是被动接受的，而后者是主动选择。

  但不管怎样，也阻挡不了他俩人的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

  说起这个话题来，李小禾有点惭愧，她想到自己之前用计，骗曾主管她老公来厂里大闹了一场，也不知道他们后续如何？是不是也离婚了？

  李小禾不敢问。

  反倒是曾主管，长叹了口气，钦佩顾正明的勇气与行动力，说她自己就做不到这样说断就断。

  李小禾听她话语之间的幽怨，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尽管曾主管为了自己的前途，利用了她的丈夫，但是她也付出了婚姻不幸的代价。

  同样是女人，她能共情到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却无法摆脱的痛苦与绝望。

  她心里隐隐有点后悔，之前的有仇必报举动，看似出了口恶气，但其实自己并没有获得真正的快乐。

  真正的快乐，从来不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是来自自己内心的平静。

  此刻的她，内心无法平静，隐隐有不安。

  “对不起。”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曾主管许久没有回应。

  李小禾鼓足勇气望向她，只见对方只是笑了笑，然后走前一步，带着她走出了巷子。

  到了马路边上，李小禾指了指对面，说自己要去那里等公共汽车了。

  “以后，我们又成同事了，欢迎你的加入！”曾主管伸出了手，亲昵地拍了拍李小禾地手臂。

  两人之间，无需再多言了，已是释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她们会成为为了事业，并肩作战的战友。

  回去后，王琪他们知道她搞定了工作，很是为她开心。

  但是听到李小禾要收拾行李，明天就过去厂那边上班，王琪突然又觉得很舍不得了，“你要不还这继续住段时间吧？万一过去那边，不适应怎么办。”

  李小禾很感激她的友情与对自己的付出，但自己已经麻烦他们很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了。

  尽管也有点不舍，但是李小禾还是故作轻松的开起了玩笑，“我都打扰你们二人世界这么久了，再当电灯泡，我老乡就要记恨我了，哈哈哈...”说着，用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许随。

  王琪脸红了起来，“哎呀，你真是的...”

  李小禾收起了玩笑，正色道，对着好友保证道，“我们也不是离得很远，有空我过来找你们玩。”

  王琪点了点头，帮正在收拾行李的李小禾搭把手打包，还顺带翻出了家里的一些零食储备，硬塞给她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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