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片场的路上，顾晨跟司机聊了一下，发现张小美这安排是真绝。

  一般剧组都是安排够车，一股脑把人全送过去，可张小美不是这样。

  她就雇了很少的几辆，跟司机商量日结，也就是说不论跑多少趟，一天就这么多钱。

  然后她再把人分成一波一波的，按顺序送，这样司机一天几乎根本没闲着。

  她这顺序排的很合理，片场也不会因为一下到了太多人乱成一团，有人干不完活有人干等着。

  可以说这钱花的，真是每一分钱让她给攥出水来了。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顾晨忍不住捂脸，“沈白粥部真是一个比一个抠，人均成本控制大师了。”

  到了片场，张猛领的那几个场务的效率还挺高，轨道、摇臂和布景都弄的七七八八了，连矿泉水都已经码齐了。

  顾晨和边枫正对着轨道检查位置呢，就听那边一个灯光师道：

  “这个布景和轨道得挪，现在这么放把最好的一片自然光给挡住了，太影响拍摄效果了。”

  场务那边顿时不干了，他们吭哧吭哧忙活半天才铺完，一挪又要从头，张猛直接道：

  “什么效果不效果的，不够亮加个灯呗，别老折腾了！”

  “不是够不够亮的问题，是不够自然的问题。”那灯光师较真道。

  “那么多说道，要挪你自己挪，我们没空。”张猛一撇嘴。

  顾晨忍不住皱起眉，灯光师要求根本没毛病，这个张猛就是要偷懒啊。

  大家都被这的争吵吸引住了目光，王小胖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灯光师说了一遍原委，王小胖点点头，也不急着说谁对谁错，直接拿出一个本子来。

  找到两人名字，王小胖在灯光师名字前写了个“+1”，张猛名字前写了个“-1”。

  “王导，你这是写的啥？”张猛有点慌。

  “你们为啥来跟粥哥拍戏？”王小胖问他。

  “为了拍一部好电影……”张猛答的很油滑。

  “别扯淡，”王小胖一翻白眼，“来的都是为了赚钱。

  大家想入这个组，说到底，是都知道粥哥舍得给下面人发钱吧？

  毕竟上次《调音师》给我和小美发了多少，大家都有数吧？”

  张猛有点尴尬的点点头，确实，跟着沈白粥干，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一旦成了，人家绝对舍得肯给下面发……

  “但是发钱可不是见人就发，那是冤大头才干的事。”王小胖一扬手中本子：

  “粥哥让我做好这个记录，平常谁有什么表现记好分，分多的多发，分少的少发。

  分数最低那一波，直接淘汰，反正现在要求加入沈白粥部人这么多，随时替嘛……”

  张猛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有点不服气道：

  “那凭啥我俩吵架，他加分我减分啊，不都吵了吗？”

  “吵架不扣分！你搞清楚，这么多杂事怎么能不吵架？”王小胖解释道：

  “但是他的出发点是想把这电影拍好，你是单纯觉得累——我当然要一个加一个减分了！

  你呀，就庆幸是被我抓到吧，要是被粥哥看到你知道他会说什么吗——

  我们是要拍一个院线电影，你不符合我们的用人标准！

  张猛，我跟你说实话，粥哥是舍得给下面发钱，前提是你得真拿出十二分劲头帮他干活。

  黄亮司马这种人精，都在粥哥面前讨不到一丝便宜，你觉得你玩点心机偷点懒，能糊弄住他？”

  “王导，我错了，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猛一脸冷汗：

  “我现在就挪，现在就挪！你放心，我知道咱们这是要拍院线，我一定给弄好！”

  呼啦啦的就找人一顿开挪，干的那叫一个麻利。

  “都看够了没？”王小胖环视众人，“看够了赶紧开干！”

  哗啦一下，所有人都一头扎进自己的工作，一个个齐心协力的，异常虔诚……

  “原来王小胖也不是个善茬……”

  顾晨心里苦笑，本以为王小胖张小美是俩吉祥物，结果人均笑面虎啊……

  忙活了一阵沈白粥等人赶到，造型组也给演员化好了妆，顾晨边枫在摄影机前坐好，沈白粥拍手招呼大家道：

  “准备开拍——争取一边过哈！”

  这时已近七月，崇庆又是着名火炉，天气那叫一个滚烫。

  外面的知了一声又一声，声声不息，叫的那叫一个烦躁，那边录音老师有点担心的说：

  “沈导，等一下！

  咱们这为了自然，用的可都是同期声，但是这得知了叫的太响了，我怕和演员台词叠上，环境声和台词可不是一条音轨啊……”

  “台词可以后期配吗？”沈白粥也有点挠头。

  “可以是可以，”录音老师说，“但是肯定不够自然，会降低品质的。”

  “要不先试一条吧，”沈白粥说，“试一试看看效果，说不定咱们录时这些蝉鸣正好低下来呢？”

  说实话他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一录就不叫，莫非郭凡身上有王霸之气，可以震慑知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得先试一下才知道。

  今天这一段戏主要讲的是，主角厂里在拆厕所时，意外发现一块稀世的翡翠。

  厂长想办个展览，借机搞一波流量赚钱，拯救一下马上要倒闭的玉石厂。

  于是他选了罗汉寺的一个香堂做展厅，全场工人一起进来布置。

  而郭凡扮演的主角包世宏认为，这个地方是个旅游景点，安保工作实在难做，和厂里的大妈们发生了争执……

  沈白粥今天和郭凡说了半天，就是要他表现出一种非常郁闷的感觉，这时场记打了一下板，郭凡念出台词：

  “搞展览去展览中心嘛，跑这里下瞎搞，不伦不类的……”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咔！”沈白粥一拍脑门。

  好家伙声音不但没变小，这郭凡一开口还引发知了大合唱，这也根本没法弄啊。

  “粥哥，你听！”王小胖道，“声音小了！”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个知了叫声确实时大时小的。

  刚才郭凡一开口，正好赶上它们叫的大，沈白粥一喊咔，声音恰好又变小了……

  “赶紧再来一遍，快！”沈白粥招呼道，“趁着他们安静！”

  场记飞速又是一下板，郭凡开口道：

  “搞展览去展览中心嘛……”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我勒个去！”沈白粥直抓头发，“咔！”

  “真尼玛严丝合缝，”边枫烦躁的一抓长发，“郭凡你跟本地知了挺熟啊——它们这么捧你？”

  郭凡一脸崩溃，道：“我怎么一说台词它们就……”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绝了，”王小胖抓狂了，“你都不用说台词，只要一开口它们就叫——

  郭凡你是召唤系的英雄吗？”

  “行了行了都别拍了！”沈白粥一指墙角：

  “所有人，每人拿一根杆子，去给我去树上捅——把郭凡的这些召唤兽都赶走。”

  大家都答应了一声，一窝蜂的冲过去拿起杆子，跑到树下狂捅……

  “不要光打，吆喝起来，”沈白粥又道。“连打带喊，吓走它们。”

  “我去！”

  “走走走！”

  “一边叫去！”

  一群人乱喊起来，说什么的都有，跟精神病院集体放假似的。

  最有特色的是金学礼，他做过播音，这时就模仿着老派武侠片开头的旁白，森然道：

  “康熙年间，九子夺嫡——四阿哥雍正为了刺探情报，铲除异己，设立了‘粘杆处’！

  表面上，粘杆处是为了在盛夏之际捉蝉助眠，实际上，他们还有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血、滴、子！”

  “学礼我谢谢您啊，”沈白粥翻了个白眼，这拿腔拿调的，“将来我写个盗墓小说，肯定让你播讲……”

  打了好一阵，这知了们渐渐飞到了临近的树上，屋外声音一下子少了很多，金学礼躬身对沈白粥一抱拳：

  “四阿哥，属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上瘾了是吧？”沈白粥说，“等我登基一定封你做掌印太监。

  行，咱们回屋接着拍！”

  一群血滴子放下杆子，回到片场，天气太热，好几个人脸上的妆都花了……

  只好等赵娟他们重新补妆。

  等补好妆，十几分钟又过去了。那外面知了又有飞回来大合唱的趋势，沈白粥慌了，赶紧道：

  “快拍快拍！诸位爱卿快就位！”

  大家赶紧冲回自己位置，场记飞速又是一下板，郭凡开口道：

  “搞展览去展览中心嘛……”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咔！”

  沈白粥直接抓狂，差点一下子瘫倒。

  让不让人活了？

  有没有王法了？

  要疯啊！

  所有人都有一种崩溃的感觉，这帮蝉绝对是故意的，这针对性也太明显了吧……

  “四阿哥，属下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博也受了金学礼感染，一副清庭鹰犬嘴脸。

  “黄爱卿有屁快放……”沈白粥两眼无神的盯着棚顶。

  “用杆子加吆喝打是不行的，”黄博小眼睛闪过一道精光，邪魅一笑：

  “四阿哥，属下以为，咱们得用‘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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