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栀再睁眼时，又回到秘境中的结界里。

  纳兰渊坐在她对面，望向她的眼神里，一分讨好两分不安，三分愧疚四分欢喜，明明白白的，还是试图装乖逃避惩罚的意思。

  云青栀又气又好笑，双手一张，“抱~！”

  纳兰渊双眼立即变成狗狗眼，满心欢喜地抱住她。

  身体接触的那一瞬，他听到。

  ‘往后再不安时，就抱抱我吧，我永远心口一致地爱你。’

  纳兰渊身体骤然一僵。

  她知晓，她早就知晓自己能听到……

  心声，是一个人最隐秘的地方，所有珍贵的、肮脏的、见不得人的，都藏在那里。

  读取心声，是他玩弄人心的手段，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他们的龌龊，让他们暴露在人前，或者拿他们最珍视的东西威胁，让他们绝望痛哭……

  而那些人，轻则恐惧退缩，重则愤然起杀心，无论哪一个，最终，都死在他编织的幻梦里。

  人族，脆弱、恶心又无趣。

  除了他的栀栀……

  她的心声是那样可爱而令人愉悦，炙热得让人想独占。

  生活了万年，让他自负地以为自己能轻松拿下她。

  聪慧的她还是察觉了，却只是想办法屏蔽掉心声，并未觉得他可怕而远离，甚至，在他深陷幻梦时，冒着神识受创的风险来救他。

  如今，又因他狡猾地装可怜，解除屏蔽让他安心，还说会心口一致地爱他……

  他到底因何能得到如此偏爱？

  “栀栀，你早知我的身份，是吗？为何还愿与我……”纳兰渊欲言又止。

  云青栀没想隐瞒，反正，心声都打开了，也决定今后都是他……

  “自然是因为爱你啊，我不在乎你是谁，是何身份，我喜欢你的毛茸茸，喜欢你生得漂亮，最最喜欢你为了得到我的关注，四处吃飞醋，遍地玩心眼的样子，我爱得不行！”

  说完，还坏心眼地在纳兰渊耳朵上撸一把，惹得他浑身战栗。

  纳兰渊闷哼一声，抑制住颤抖的声调，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栀栀说……要跟我生狐狸崽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你还想和别人生？”云青栀佯装生气。

  “没有别人！我只要栀栀！”

  纳兰渊连忙回答，心里却甜得发腻。

  因为，他此刻听到的心声，与她说出口的一模一样。

  他的主人，他的栀栀，真的在心口一致地爱他！

  好想……

  咔哒——

  云青栀手腕一重，那个在她神识里响了一夜的锁链出现，另一头，则在某只狡猾的狐狸手腕上。

  ‘不是，我是愿意生，也没说现下便生啊！结界外还好多人呢，这……好羞耻！但又有点刺激是怎么回事？’

  纳兰渊轻笑一声。

  他的栀栀，心声永远如此活泼跳脱又有趣……

  “这是牵魂锁，锁住的二人能随时召唤对方到自己身边……栀栀，我们既心意相通，彼此相爱，你定然是愿意带上这个的吧？”

  纳兰渊深情中略带祈求地望着她，指背温柔地抚过她脸颊。

  云青栀：“……”

  ‘不愧是活了万年的老狐狸，给点阳光便灿烂，话都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愿意？！’

  纳兰渊眉梢狠狠跳了下。

  ‘但是，他这矫揉造作，劲儿劲儿的味道，还是那么叫人欲罢不能！’

  纳兰渊：“……”

  “带着吧，挺好的。”云青栀抬手摇了摇。

  锁链当啷当啷响。

  纳兰渊抬起她的手，吻在她腕心，锁链逐渐消失。

  “这样便不会吵到栀栀。”纳兰渊贴心地道。

  云青栀捧着他的脸亲一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想做什么，通通说出来！”

  纳兰渊沉默一会儿，无害地笑道，“等试炼结束再说吧，栀栀的师弟师妹们还需要安顿，宗门事务也不能不管……”

  云青栀也默了默。

  是啊，两人还有身份隔阂，一个处理不好，那便要天下大乱了。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万事都有化解的办法，何况，她们俩的感情并未伤害到任何人，人族和妖族也并不是无法共存，御兽宗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

  “阿渊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对你负责的。”云青栀郑重地道。

  都神识交融了，能不负责么？

  虽说是他半引诱半强势……

  听到她心声的纳兰渊低低笑了声，“好，都听栀栀的。”

  两人情不自禁拥吻在一起，用爱人间的亲昵互诉情意。

  纳兰渊此时才真切地感受到，幻境中的经历不过是他执念所化的虚妄，他所爱之人，也一直深深偏爱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那个……主、主人，抱歉打扰一下。”

  煤球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早就苏醒过来，但他们实在亲太久了，它害怕主人忍不住就地交配……

  要知道，外面还有一群人在呢！

  然而，纳兰渊恍若未觉，继续宣泄着他汹涌得快要爆炸的爱意，感受她切切实实被自己拥有着。

  云青栀因着心魔誓无法推开他，嘴巴又被堵住，只能不轻不重咬他舌尖一下，用心声道，‘是那个生了灵智的幻境，它还在……’

  纳兰渊仿佛听不到，故意咬破舌尖，直到血腥味充满两人口腔，好似这般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做梦。

  疯子。

  云青栀本可以用心声命令他，但最后却抱住了他的头，包容他的一切，‘阿渊，等试炼结束，你便带我回妖域的小院吧。’

  纳兰渊一怔，缓缓抬头，表情呆滞得甚至可以说一句蠢。

  云青栀擦掉他嘴角的血迹，露出那个他在幻境中看到的笑容。

  “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一些的话，那便如此吧。”

  她本就修的红尘道，信奉心之所想去为人、做事，全心投入之时，万事皆可衡，心若如海，方寸之地亦是红尘万丈之中。

  如今她最放不下的便是阿渊。

  数次重复被心爱之人杀害，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不可能很快恢复，何况阿渊这般本就偏执的性子。

  她的道心很稳，即便身体失去自由，也不会影响什么。

  阿渊觉得幸福，那才最重要。

  殊不知，她的想法都被纳兰渊听到。

  一瞬间，心脏像是腐烂得化作灰烬，又颤颤巍巍生出一朵花。

  “栀栀，栀栀，栀栀……”

  他病态又机械地重复唤着她，弯着脊背，深深埋在她颈窝。

  他曾想过，如何装可怜，如何魅惑把她骗去妖域，或者用强制手段把她抓去。

  独独没有料到，她会因把他放在特殊的位置，自愿失去自由……

  他很爱栀栀？

  不，栀栀更爱他，爱到他自以为的那种爱都显得卑劣的地步。

  纳兰渊又吻上来，云青栀照单全收。

  煤球：“……”

  我就多余吱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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