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真是有意思。”琉璃笑容更灿烂了，“这样吧，事先之前我们还得要去见一个人。”

  “谁？”

  “船长。”

  两人从轮船的底层大厅中离开的时候，金圭的脸上还挂着一丝阴郁，毕竟他在没有背叛过慈王之前，琉璃这人之前也是跟随慈王麾下，和她做过许多交易，金圭自然是知道她的性情的，一样和自己拿不稳。

  他们找到了船头驾驶舱那处，船头驾驶窗的外面是片空的甲板，这里需要从传统驾驶舱那里通过。船长就站在那里，慢悠悠的转动着手上的望远镜看着海平线上，嘴里叼着根香烟，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进来。

  他也大约知道是谁，说道：“这位琉璃女士，你又擅自跑进我的驾驶舱里了。”

  “你的船员没有阻拦我，这怎么能说是擅自呢？”琉璃笑眯眯地走过去，站在船长身旁。

  “他们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我想不用我提醒他们，他们都应该会直接拦着你们。”船长说完，将口中的香烟掐灭扔掉。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是我把他们给收买了？”

  船长转身看向琉璃，琉璃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在他的脸上，船长被盯得心里发毛，但脸色还是镇定如常，同时瞄了眼她旁边的金圭。

  “难道不是吗？你和他也是个外来客，三个外来客聚集在一条船上，有多么大的风险，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吧。”

  琉璃笑道：“您说的这话也是，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这么有戒备心，这……疑心病还是挺重的嘛。”

  “所以，六壬氏的副会长，你想让我见船长是什么意思？”金圭在旁边观察两人的人对话内容，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琉璃回头瞥了他一眼，她的语气很淡，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但是她的每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数杀机一般。

  对于金圭来讲，她的这个眼神，金圭在以前见过好多次，已经对其有了抵制效果：“金谋商会的会长，我的答案都很简单，这些答案都藏在船长身上。”

  “你说得是吗，船长？”琉璃转过头，微笑问船长。

  船长的表情一直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起伏，只是看向琉璃，“琉璃女士，你确定一定要和我合作吗？即便我在极乐城里面，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忙。”

  “我不需要你在极乐城里面能帮得到我什么忙，这不……我旁边不是有一个盟友吗？”琉璃说着，将手轻放在金圭的肩膀上。

  船长的目光落在金圭身上，金圭一脸警惕的后退一步，船长笑道：“这样啊，果然琉璃女士看人真准，我记得这位先生，曾经可是和他的一位朋友，联手在海妖的爪子下，活了下来。”

  “哼……你知道，我这个人可不会做赔本买卖。”琉璃说道，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船长，似乎只要他敢露出一丝犹豫的话，立马就可以杀死他。

  船长沉默了一阵子，忽然笑了：“既然琉璃女士想要找人合作，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可以护你们平安到达极乐城……哦还有，包括你们的那位朋友。”

  说到那位朋友的时候，船长向着金圭这边看了一眼，金圭注意到了这点，但是金圭并没有在意，而且根本不觉得这个船长有什么好意，“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人，包括你们的朋友，在我这里，不会受伤害。”船长笑着看着两人。

  这句话说完，整个船头都陷入了寂静当中。半晌之后，琉璃才抬手拍了拍船长的肩膀：“我喜欢跟聪明人合作，你果然不是一个笨蛋。”

  “不是我太聪明，而是因为我不愿意跟那帮人合作。”船长的眼底带着深深的鄙夷。

  这种表现，显然让琉璃和金圭的脸色有点难看，金圭皱眉道：“之前找过你合作的人，还有什么组织？”

  “大商汇。”船长说着，“他们的势力遍布极乐城周围的各个角落，他们有钱，但是不讲信用，最近大商汇的动作很大，不知道你们知不知晓mRNA出现在我的船上……”

  说到这里，船长顿了顿，目光再次看向两人，“你们知晓mRNA的存在，关乎了全球乃至全世界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之前听几个商人说过这个事情。”金圭说道，“现在的药物好像主要产源都是来自【堡垒】外。”

  “没错，根据船上那几个商人所说，红河基地那里所剩余的mRNA没有多少，其他的基地基本上全军覆没，新方案被【堡垒】外的人吞噬，雅六号出了叛徒，那群叛徒把英雄做成了没有意识的傀儡幽灵。”

  船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实，我早早被极乐城的人通缉过，悬赏令还在他们的头上，多少个零也得数数。”

  “可是你知道，极乐城一有灾难，每年的大商汇都会玩出新高度的不同花样，这次大商汇是想要拿mRNA干什么嘛？”

  船长看了金圭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看向琉璃，琉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说：“他们是想要发国难财？”

  “没错。”船长肯定的回答道，“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狠，如今大商汇的财政状况，一次比一次高，每一次都能高出个离谱。”

  琉璃：“你曾经有选择阻止大商汇？”

  “失败了，所以我被逐出极乐城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要是他们的计划，是要在极乐城搞出什么恐怖袭击，那么你还会回到极乐城  冲锋陷阵，首当其冲吗？”

  “我？”船长摇了摇头，笑道：“不可能，我现在这副老骨头了，还不如以前呢，年轻的那个时候就是精力旺盛，你指望现在的我，还不如指望以前的我。”

  金圭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船长的敌意了，他也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船长话语当中的杀意呢。

  琉璃倒是没有想到船长会突然对这个提议翻脸，她的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但你还是想要给极乐城，添加一点猛料的，不是吗？”

  “没错。”船长挑了挑眉头，“哦还有，船上的大商汇VIP成员不少，聚集他们一伙的，指定大商汇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要是你想搅了这趟浑水，自然没有什么人想阻拦你，但提前是你要有实力。”

  “不劳您费心，我们六壬氏那边，可是在你们底下的船舱里，藏有大量的黄金呢，虽然说这个时候，黄金在这个年代，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群黄金足够买下mRNA，如果买不下的话，抢货物也不是不行。”琉璃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我也很期待，到时候你们会有怎样的表现。”船长说完，又补充道：“这几天海上没有大风大浪的情况，会提前两天到达极乐城，我的船只很快就要停靠极乐城了。”

  “极乐城的警备森严，不像其他的城镇那样警卫松散，等到天黑那群规划者就不会过多的看守极乐城的大门，我会送你们出去的。”

  琉璃的视线落在金圭身上，金圭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走下船，船上的众多人都对他们投去了异样的目光，金圭则是不以为意。

  金圭：“你觉得，船长的话，有多少分可信？”

  “要我说我猜不出，但是人吃人的节奏也快要开始了。”

  琉璃的声音带着几分冰冷，“不管极乐城想要干什么，它的前后都会影响到表世界那边，只要我们稍微去推动极乐城这边的时间线，表世界那边的剧情可能会做出回应。”

  “……这样的把握，几乎概率很小。”金圭沉默了一瞬间，继续开口道。

  “所以这才有赌的意义存在啊，如果是如此之大的概率，那么这赌的意义何存在此？”

  琉璃看了看天空，灰色的天空一如既往，黑白的时间线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好啊，那就来赌一把。”金圭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远处。

  这片甲板上又只剩下金圭一人，他的目光紧盯着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复晓刚刚从自己等等舱房出门，就看见金圭在那里吹着冷风，他没有去打扰这个人，而是双手插兜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带着副无框眼镜，随意搭配几件衣服，显得休闲得体。

  金圭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立着这么一个人，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思考着一件事情。

  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转身看向身后的复晓：“嗯？我们的学者朋友，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走路的时候，是不发出声音来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蠢货。”复晓冷哼了一声，“我是刚刚过来的，我刚刚看见你站在甲板上面，想问你有什么事情，但你的背影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也没什么，可能我们要在极乐城那里……暂时分离一下了。”金圭耸了耸肩膀，转身看向身后的那片海域如同死寂般，一点波澜也没有，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剩余的话憋在了心里。

  复晓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道：“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到达了极乐城，就要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哈……是吗？”金圭接后又转移了话题，“你瞧瞧这像死域般的海面，那个深渊的下面，连个小鱼也没有，甚至可能连生命迹象也没有。”

  “只有未知的恐惧。”

  “不要让自己想太多。”

  复晓的话让金圭愣了愣，随后又露出一丝微笑：“朋友，你是担心我吗？”

  “我觉得你不需要我的担心。”复晓冷漠地道，“哦还有，外面快下雨了，如果不赶快回去的话，你就要淋雨了，到时候生病了，没人能看得了你。”

  “全息游戏里面，我们还会生病？”

  复晓阖上了双眼，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

  “怎么，你是没有要说吗？我们的学者朋友。”金圭看着对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复晓：“不，我只是觉得你，貌似在说话之前，从来不动动脑子，我在给你弥补的机会。”

  金圭：“……”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良久，金圭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朋友，谢谢。”

  “我们之间，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谢谢，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们只是暂时的朋友。”复晓的嘴角扯了扯。

  他们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是互相利用，不可能真正成为朋友，但是在这种状态下，他们也能维持表面的平静，这种状态，很难得，但也是最脆弱的。

  “怎么总觉得你不喜欢我的原因在于蠢这个词，但是比起他人，我更是个合格的合作对象吧。”金圭忽然开口，“话说回来，我和琉璃打了个赌，你觉得我会赢吗？”

  “你又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复晓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他注视金圭的眼睛。

  金圭乐哉：“大商汇。”

  “……有吧，虽然趋近于零，但按照我们的某种说法，做梦？”复晓不屑地摆摆手，“算了，这场赌约与我无关，同样……在奋进的这件事情上，你比我还要用心。”

  复晓说话间就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看着复晓的背影，金圭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们都在拼尽全力，但是结局却是各有千秋。

  雨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金圭抬起头来，仰望着这片海洋，伸出舌尖舔舐唇瓣一角，仿佛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这种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

  每逢下雨都会止不住自己，做起那场噩梦，即便是虚假的，他毅然感觉真实，真实的仿佛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才是假的。

  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左胸的位置，感受着那个部位跳动的温度，仿佛还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触碰。

  他曾梦见过烈焰烧着过了他的躯体，无数次自己清醒的看着，脚边的遍地尸深血海，黄沙和小石块，都染红了他的双腿，但是他没办法逃脱这场劫难。

  他们仿佛不断的在强调自己，自己的幸运是用他们的鲜血铸成的，自己脚下的财富是拜他们所赐，可是由血堆积出来的，只会迈向更深的沼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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