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明月当空，柔和的银辉洒下，将大地染上一层淡淡银色。

  微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走白日的燥热，同时也带来了远处树叶的沙沙声和近处烧烤架上食物的香气。

  不同于云城白日的安静。

  夜晚的云城格外有感觉，热闹、温馨、惬意、平安、满足、幸福……

  郡守府门前宽敞的道路上，是来来往往各色的行人。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两两并肩，或拖家带口，在挂着风灯的摊位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有喜欢的就掏出铜板买下，讲价的过程你来我往，分文不让，脸红脖子粗在货物成交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摊主道：“用得好再来。”

  客人说：“好嘞。”

  “大山，先将这两条鱼烤上。”陆暻将带来的银鱼提到烧烤摊子跟前。

  顺便将娇娇爱吃的调料也放到了桌子上：“将这些调味品加上。”

  “好嘞，公子，我都记得呢，少放一点就成，县主喜欢清淡一点的。”一天打好几份工的大忙人大山，熟练的翻转烤肉。

  “砰……”两只处理干净的兔子，出现在桌子上。

  大山几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紧接着对着谢大人讪笑：“兔子多麻多辣，记得记得！”

  大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幸亏自己女儿长得一般……

  ……

  远处。

  一个干瘦挺拔的老者，着青衣长衫，带着一个书童，走在云城长长的夜市街道上。

  他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走得很慢，哪里都要看上两眼。

  “老爷……”书童跟在李御史身后欲言又止，四皇子还在等着呢，老爷怎么就没有个怕的。

  就算这夜市是他们故意安排出来，哄骗老爷的那又怎样？

  人家是皇子呢！

  哎……

  李御史不理会书童第九十九次叹气，径自冲着一个不起眼的铺子走去。

  一个漂亮风灯下，是一张直接铺在地上的草席子，草席子上面码放了许多草编的扇子。

  走近了可以看到扇子的做工干净整齐，是用了心的。

  但是在云城的夜市上，这种扇子的小铺子并不是只有一家。

  吸引李御史过来的，当然也不是这种普通的扇子。

  他蹲下身子，伸手拿起了一把圆形的扇子观看。

  “爷爷，您坐下看。”看铺子的小姑娘将自己屁股下面的板凳，递给对面的老头。

  这爷爷头发看着跟她爷爷的年纪差不多大了，还逛夜市呢，精神头真好。

  “我们家的扇子都是娘编的，娘的手艺很好，扇子都很结实的。爱惜着点用，可以用几年呢。”小姑娘熟练介绍自己产品。

  小姑娘的脸在月下和灯光的双重照应下，显得有点黑黄黑黄的，这种肌肤在京城几乎是看不到的。

  这是缺少营养和需要下地劳作晒太阳，双重作用下才有的。

  但是小姑娘的眼睛很亮，很纯真，没有深宅大院培养出来的小姐们的心思重。

  她拿起面前一把扇子，对着自己扇了扇，垂在额角边的小碎发立马飞起来，毛茸茸的，散着光。

  “爷爷，您扇两下，看看有什么不同。”小丫头自豪又期待，深深吸了口气。

  李御史抿唇，抬手扇扇子，一股特殊的馨香味道扑面而来。

  他停手，抬眼看对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跪坐在草席上，小嘴微微翘起，眼睛闪着光。

  李御史将扇子放到了鼻子下面……

  “爷爷，这是艾草的味道，扇子的夹层里面，娘放了晒干的艾草进去，可以驱蚊哦！

  艾草可是个好东西呢，可以驱蚊、可以减少病菌传播、可以净化空气……”

  这都是仙女姐姐说的。

  “那放了艾草的扇子要不少钱吧？”李御史仔细打量手中不起眼的扇子，算的上巧思。

  “嗯，夹了艾草当然是要贵一些的。”小姑娘点头。

  李御史敛了笑容。

  “要三个铜板！”小姑娘伸出了三根手指，“不过爷爷放心，我们做工都是很好的，艾草不会被扇出来。”

  最开始娘编的还有有艾草不小心露出来，但是经过京城来的官爷爷指导，就再也不会露出来。

  李御史低头看草席上的其他扇子，挑挑拣拣，“你家人呢？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家人？”

  “爹娘今晚比较忙，都在吃食摊子上，我守着没事，周围叔叔伯伯都是爹的同僚。会看着我的。”

  路上还有云城的守卫在巡逻，不会有事情的。

  “你每天晚上都来吗？什么时辰回家？”李御史继续问。

  身后的书童无语看天，老爷也有套孩子话的时候……

  但是您的语气真的很像审犯人呢，老爷！

  哎……

  “不是每晚，娘的扇子做得慢，有存货了才会来一趟，但是爹爹每天都来。想回家就回家了。”小姑娘有问必答。

  蒲扇的眼中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哦？不是统一时间收摊吗？回去早了能拿到银子吗？”李御史挑扇子的手在发抖。

  气的……

  ……

  “行了，老头！别人不信，你连我也不信吗？还在这磨磨唧唧！”李御史被林尚书在后面突然插着手臂拎起来，拖着就走。

  “就你这臭脾气，不怪满朝文武没人跟你玩！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放开老夫！”李御史挣扎。

  “就不放！不是我说你，真相真的重要吗？只要云城的百姓过得好不就行了？”挣扎无效。

  林尚书力气大，一手抱着李御史的手臂，嘴里讲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多年的好友。

  “他们将种子拿去卖钱！”李御史低声怒吼，隐隐颤抖。

  “他们没有！哎……你当你隐藏的好，其实进城的第一时间人家就知道了。”林尚书叹气，这老头太较真。

  “他们戏弄老夫？”李御史硬生生停下脚步，一脸不可思议。

  “那倒也没有……前面你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有最后面花盆里面的植物……”

  林尚书又叹了口气，然后老脸有点红，只不过皱纹多，看不清，“那就是准备给你带回京城交差用的，至于200两一盆，你不是能……能报销嘛……”

  他越说，声音越小……

  很明显的底气不足……

  同是出差公办，能报销的事情是他抖出去的……

  李御史：……

  刷新了他的三观！

  “哎呀，好了，这银子也是有去处的，改明个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林尚书继续拖李御史。

  回京前可要哄好老头，不然九族危险……

  “哼！”李御史甩袖，挣扎离开林尚书，“老夫自己会走！”

  他跨步走在前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真的将种子卖出去了就好……

  尽管最终也会流出去，但是大庆需要时间，在种子就算流出去也不惧之前，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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