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点点暗下。

  暮色四合，万籁俱寂。

  在道路上枯等了一天的人，懒得再挪动腐朽的身体，挪来挪去的费力气，死在家中还要麻烦家里的人拖到外面。

  他们似乎放弃了，随地躺倒在各处，神情木然的望着天空。

  老天爷，为什么不能下一场雨？

  云城的人，做错了什么？

  要遭受这么多的不公？

  ……

  今夜屋顶上没有月亮，潜藏在黑夜的身影更容易与黑暗融为一体。

  云城偏南最高的建筑，顶楼。

  有两黑一白三道身影几个跳跃间向远处纵去。

  极致的白在黑夜太显眼。

  有躺在沿途地上的人，恰好看到白色的流光划过，不等眨眼细看，已消失不见。

  破开周遭的压力，借助空气的流动推动身体随心所欲。

  她喜欢这种自己掌握节奏的感觉。

  李娇娇小脸沉静，脚尖轻点，避开巡逻的守卫，翻过城墙。

  她下半晌借由休息的由头，已经摸清了城中粮食具体的存放地点，现在只需要带人，全部搬出来，就可以暂时解了云城眼下的危机。

  救人如救火，容不得他们细细商量从各处慢慢运来救济粮。

  好在城中有贼鼠替她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不然，她可能要动用空间还没有面世的精米，那显然是下下策。

  城外。

  谢霄飞身落地后扭头，恰好对上一旁少女露在外面的清亮沉静的杏眸，面巾下的唇角轻轻勾起。

  那双眼睛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轻易便能让人服从，仿佛她做的抉择就一定是对的。

  跟着她走，万事可以解决。

  谢霄低下眸子掩笑，在对方杏眼眯起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

  是夜，无月。

  云城内外没有一丝光亮。

  一道白影如同鬼魅，无视黑夜视物的问题，目的地明确直奔不远处一山坡。

  半晌。

  寂静的夜晚，云城周边响起“嗷呜~”狼嚎声。

  只是不待众人仔细聆听，便戛然而止。

  仿若是众人饿过头产生的幻觉。

  云城外一处山脚下，硕大白狼的脑袋被飞来的一物砸中，“嗷呜~”声戛然而止。

  “阿狸~”李娇娇跨坐在狼背上，伸手捞起身前的猫儿，贴在胸口轻轻抚摸。

  “喵呜~”阿狸亲昵的拱了拱主子的手心。

  它第一次离开主子身边单独出任务，想主子。

  虽然只有一天时间。

  “师妹，别来无恙。”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山坡上密密麻麻凭空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衣人。

  一双双黑亮的眼睛直盯面前的白狼和狼身上的少女。

  领头的人向前几步，抬手撤下面巾露出隐藏的面容，当得温文尔雅，眉眼如画，一身正气。

  “师兄，一路辛苦了！”

  ……

  大庆十九年春。

  西北地区多地大旱，其中云城最甚，连续几月没有降水，旱灾程度非常严重。

  大旱之后紧随大疫。

  死伤不计其数。

  云城数十万众，翘首以盼，有人救其于水火之中。

  ……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

  城南城北墙角下，黑压压的人群一字排开飞身而上，直扑城墙上值夜守卫。

  巡城的守卫很是警觉，上头有令，最近或会有车队前来，巡夜的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有人……”当先发现异样的人来不及将剩余的话说出口，已经被来人扭断了脖子。

  但是他的声音终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无数竖起的长刀在黑夜里也泛着冰冷的光，是真正见过血的家伙，不是摆设。

  两方对上，都看到了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波涛汹涌，疯狂混乱。

  身手矫健的黑衣蒙面人与甲胄穿身的士兵立刻混为一团。

  人体和人体汹涌狠辣的接触碰撞，眨眼间分开，便有大捧大捧血花绽放开来。

  修罗场，你死我活。

  李娇娇放弃了常用的鞭子，手持漆黑短刃冲入人群之中，纤细的身姿犹如一道飓风，穿行于罪恶肉体的壁垒之中。

  小小的猫儿上跳下蹿，始终随行左右。

  一人一猫所经之处，带出左右纷飞血雨。

  她的出刀和身法一样快，刀刀直逼对方要害，异能同时锁住喉咙，无声的厮杀，像是在狠狠发泄胸中的郁气。

  她杀红了眼。

  刀光剑影，手起刀落。

  她两世加起来都没有杀过这么多的人，也从未有过杀人毫不手软的时候。

  但是这些人该死。

  云城中除了城墙的守卫军和西南角的住户，其余所有的人体内都有毒。

  只有他们没有。

  他们要一城的人死。

  那他们必须要先死！

  李娇娇在前面冲杀，身后蓝蓝一直跟在她身后后背的位置。

  眸中冷肃警觉，随时随地补刀，偶尔见到有人张口，袖中飞出一物直射对方眉心。

  生死打斗混乱间有一物被高高抛到空中，李娇娇脚尖借力顾不得身前的迎面扑来的长刀直奔空中之物而去。

  刚从另一边跳回来的猫儿眼见这一幕漆黑的黑瞳猛然竖起，直扑长刀后的眼球。

  擦身而过，长刀后继无力，堪堪划破了女子的手臂，溅起血花。

  长刀倒下，眉心和太阳穴分别被洞穿，一只眼球也消失不见。

  “空间之力，收。”

  半空中升起的信号不待亮起，凭空消失。

  城墙上有一人一手高高举起，不可置信的望着头顶上方，然后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被人扭断了脖子，身体轰然倒地，惊恐放大的双眼被一双靴子重重碾碎。

  出手的是谢霄，清冷贵公子此刻如同地狱的鬼魅。

  移步换位间，卡住一人的脖子便是一扭，行云流水，杀人夺命于须臾之间，简直成了艺术。

  连杀数人，李娇娇的身旁已经腾出了一片空地。

  无数鲜血娟娟落下冲刷着这座充满罪恶的城池。

  半个时辰后。

  城墙上的守卫全部换了人。

  李娇娇回首与谢霄对视一眼，带着其余的人摸向云城西南角。

  白色流光在城墙穿梭，身后潮水般跟着黑压压的人群。

  小狼急刹，停在西南角的城墙上。

  无数身法奇快的人紧跟着前面那道纤细背影向下纵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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