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许太清"冒着生命危险"咳嗽了一声。

  “何事？”

  莫长离背对着他，声音不辨喜怒。

  明明莫长离并没有看他，许太清却紧张的不行：“下，下官想请示大皇子，人犯苏金玉该如何处置？”

  莫长离慢慢的回过头来：“杀人，绑架，依律当如何，还要我教？”

  “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

  许太清呼了一口气，前阵子太子殿下将三皇子带回京城，与三皇子案件有关的人员也一并带回，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肯定没有权力审判。

  现在大皇子既然这么说，那这个苏金玉该怎么判他就心中有数了。

  山长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待苏梨和莫长离回来后，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想要行礼：“大皇子恕罪！”

  莫长离扶住他：“你身体不适，坐下吧。”

  “是老夫连累了苏梨丫头，今日因为老夫，苏梨丫头被苏金玉差点逼的……”

  “不怪你，山长无须自责。苏金玉心思歹毒，他借山长之名，想要我和长离的命，若真要说连累，是我和长离连累了您才是。”

  山长摇头，他虽然老了，但也不至于糊涂。若说苏金玉没有杀他的心，他是万万不信的。

  “眼下事情已经解决了，山长不要想太多。”苏梨说道，“我听韵久说，您今日已经能自行走动了，实在是太好了，照此情形，您很快就能恢复好了。”

  果然一说起这件事，山长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

  他强撑着起身走动了几步，苏梨见状竟伸出大拇指夸他。

  “不错，下次来，就能和长离下棋了。”

  山长听了她的话，终于一扫阴霾，开怀大笑起来。

  苏金玉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开来。

  当苏家二老和苏秦氏在衙门大牢见到苏金玉的时候，他捂着废掉的那条胳膊，蜷缩在牢房的一角。

  “金玉，金玉。”苏秦氏声音中带着颤抖。

  角落里的苏金玉抬头，看清来人后，他又将头低了下去。

  苏秦氏一下就哭了出来：“金玉，娘来看你了，还带了你最爱吃的东西，你快过来吃一点。”

  一听到有吃的，苏金玉两眼冒光，不待站起身，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

  “快把吃的给我，快给我。”

  苏家二老见到昔日那么骄傲的孙子落得如今这般模样，竟一时间呆住了，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金玉，你慢点吃，别噎着。”

  苏金玉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东西，哪还有往日里斯文儒雅的样子。

  果然礼仪那一套只有在吃饱的前提下才有，人饿了，哪还提什么仪态端庄。

  许久，苏安年叹息一句：“苏金玉，你终是让苏家失望了。”

  苏白氏用帕子捂着嘴：“金玉，你真的杀人了？”

  苏金玉吃东西的手一顿，没说话又继续吃了起来。

  “衙门已经通知我们了，你的判决下来了……斩立决！”

  烧鸡掉落在地上，苏金玉用满手油污的手捂着自己的脸，呜咽着哭了起来。

  “金玉，你糊涂啊！你前途一片光明，来年的秋闱解元，到时谁都得巴着你，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

  苏金玉听到这话，突然怒吼起来：“前途光明？秋闱解元？你们一个个张嘴一说倒是轻松，你们可知道我读书读的有多辛苦？我夜以继日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别人赶上我……”

  苏家的人听着苏金玉的话，一个个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还是有那么一个两个可恶的家伙想要踩到我头上。”苏金玉面目狰狞，“本来那次学术交流会我的文章被三皇子看中了，可是，那个讨厌的郑子路，就因为他的文章也被太子看中，所以，他就成了最好的了。凭什么，我不服！所以，我杀了他。哈哈哈哈，我杀了他！”

  “你，你糊涂啊！”

  苏家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不仅杀了郑子路，我还要杀了苏梨和他那个夫郎！三皇子承诺我，若是杀了他们二人，前途富贵全都有。只不过他们命大，那么多次都没杀得了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疯了，他疯了，他不仅自己想死，还想将苏家置于死地啊！走，我们走。”

  苏安年拉着苏白氏往外走去。

  苏秦氏无奈也只有跟着他们二人离开。

  “母亲，母亲。”苏金玉在身后喊道。“都是因为苏梨，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梨，你要帮儿子报仇啊！”

  “听他风言风语干什么，还不快走！”

  三日后，苏金玉于菜市口砍头，苏家婆媳二人因受不了当场晕倒，苏老爷子颤抖着走上台将头和尸身用白布盖住，用板车拖了回来安葬。

  苏家在这个冬日里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当苏婉儿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整个苏家挂满白布，她的祖母和母亲以泪洗面，而苏老爷子更是暮气沉沉，仿佛带着死气一般。

  “祖父祖母。”

  见他们不回答，苏婉儿又跑到苏秦氏身边：“母亲，哥哥他……”

  苏婉儿的话让苏秦氏嚎啕大哭：“婉儿，你哥哥……我的儿啊。”

  “我来的路上大家都说哥哥是杀人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苏梨，都是那个扫把星克的，那个贱人小的时候克父母，长大了克我儿子，都是因为她……”

  苏梨？这件事跟苏梨有关？

  “够了！”苏老爷子吼了一声。“从今以后，不要再提金玉的事，也不要再提苏梨。”

  “祖父……”

  “婉儿，你上柱香。也早些回去吧，免得落婆家口舌。”

  说完，苏安年便踉跄着回了里屋。

  “长离，苏金玉被判斩立决，这苏家现在一个男丁不剩了。苏老爷子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当年对小儿子的狠心？”

  莫长离将手中的柴火引燃，塞入灶膛里：“凡事有因必有果，他当初自己种的因，就不能怪今日结的苦果。”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吗？”

  莫长离听了，拿着柴火的手一顿：“或许吧。”

  许是感受到莫长离话语间的情绪有些低落，苏梨伸着脖子探了过来：“但是，世界上有……爱，很爱，非常爱长离的我哦。”

  女子笑靥如花，一下子撞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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