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春花眼中闪过慌乱，努力镇定的说道，“爱香，你误会大娘了，大娘家里有四个娃，粮食永远不够吃，咋会有臭了的饭菜，是不是你记错了。”

  罗爱香瞪大眼，大娘这颠倒黑白的能力，是随着她的年龄一起长嘛。

  嘴角扯起一抹嘲讽，“大娘，你知道我现在看着你像什么吗？”

  “什么？”彭春花心知没好话，但还是问道。

  “一朵徐徐盛开的老白莲花！”

  彭春花没听懂罗爱香的意思，但看她表情也知道不是好话。

  拉着脸说道，“爱香，再怎么着我也是你大娘，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罗爱香嗤笑，“年龄是比我长一辈，论恶毒比我长好几辈。”

  “你……”彭春花刻薄的脸皮抖了抖，“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不是说考到京城大学了吗，不是更应该知书达理吗？”这样不尊老的人，学校现在还没见到人，看到人了肯定会开除她。

  想到什么，彭春花心头一动，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罗爱兰。

  “就是因为我念了书，我才知道你跟我后娘一样恶毒！”罗爱香挽着罗爱兰的胳膊，挑衅的看着彭春花。

  “你……”彭春花没想到罗爱香骂她恶毒，还将跟她一向看不上眼的韩麦苗相比较，更气了。

  罗爱兰看了眼她娘被罗爱香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莫名很爽。

  她做了她不敢做的事。

  “你说的对。”

  “罗爱兰，你放什么屁呢。”彭春花不敢打罗爱香，如今一段时间不见，罗爱香的嘴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扔向她，可她打罗爱兰天经地义。

  她可是她亲娘。

  说话的时候，彭春花就朝罗爱兰扑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就用力扯。

  罗爱兰被扯的弯下了腰。

  罗爱香忙掰彭春花的手，“大娘，我姐已经长大了，你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打她。”

  罗爱香力气很大，她在掰彭春花的手指时用了巧劲，看着没用多少力气，彭春花的手指却被她掰的生疼，像是快要断了般。

  沈清荷教过她跟罗爱兰几招防身术，没想到用在了大娘身上。

  也是讽刺。

  “啊，爱香，你咋下这么狠的手，我手指快要断了。”彭春花甩着自己的手，大声囔囔。

  韩麦苗伸手捅了下呆愣的罗铁锨，低声说道，“大嫂平时对小宝很好，你不能看着咱闺女欺负大嫂啊，这可是大不敬，以后谁还敢娶她？”

  罗铁锨回神，将旱烟袋塞到韩麦茵手里，大步朝罗爱香走过去，长年干活的手臂很有力气，将罗爱香扫到一边。

  骂道，“反了天了你，都敢对你大娘动手了。”

  罗铁柱也回神，骂罗爱兰，“你这个贱人，在外面野的不着家不说，你娘打你你还敢躲。”

  说着，脚重重在罗爱兰腿弯处踢了一脚。

  罗爱兰当即被踢的差点跪到地上，疼的眼泪都快出来。

  可身上的疼比不上她心里的疼。

  她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她爹娘小时候也疼过她，只不过有了弟弟后，他们对她只有利用。

  她倒宁愿他们从来没对她好过，这样她就不再希冀什么。

  彭春花趁罗爱兰愣神的时候，将她手上提着的网兜抢过来，看着里面的肉直咽口水。

  她都不记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也不是没钱买肉。

  是舍不得。

  她要省下钱给大宝以后娶媳妇用。

  她原本以为罗爱兰从供销社离开后，会过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见她不回来她甚至还有些高兴。

  回来还得多一个人的口粮。

  做梦都没想到这死丫头在外面吃这么好，身上的衣服也看着很好。

  早知道她早就找过来了。

  罗爱兰手上一空，看到她娘盯着一块肉像是盯着一块宝石般露出的贪婪神情。

  她突然就有些可怜她。

  她娘也是女人，可她却看轻自己，同时也看轻自己的女儿，自己一辈子围着男人儿子转不算，还想让三个闺女也围着男人转。

  韩麦苗见大嫂抢了罗爱兰手里的网兜，眼珠子转了转，也将罗爱香手里的网兜抢过来了，一把抱在怀里，警惕的看着罗爱香，怕她再抢回去。

  “爱香，我跟你爹，还有小宝都好久没吃过好的了，你这些东西给我们吃。”

  罗爱香，“……”

  她现在压根就不稀罕这些吃的。

  要是他们好好当个人，她能挣了钱不给他们嘛。

  “可以走了吗？”罗爱兰红着眼看着面前所谓的亲人，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就跟看仇人般恶毒，哪里有半点温暖。

  彭春花怕罗爱兰把肉要回去，看向罗铁柱，“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吧，要不然天就要黑了。”

  反正已经知道这死丫头住在这里，以后再来找她。

  罗铁柱点点头，看向老二，“铁锨，走了。”

  说完，也不管老二两口子是什么反应，抬脚就跟着彭春花走了。

  韩麦苗见大哥跟大嫂走了，拽了下罗铁锨的胳膊，抱着网兜一块走了。

  “爱香，你早上不是说想吃国营饭店的糖醋排骨吗？我们现在去吃。”罗爱兰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对罗爱香笑道。

  罗爱香看着罗爱兰的样子，想说，姐，你这笑比哭还难看。

  她知道今天大娘闹这一出，罗爱兰比她更难受。

  她倒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爹娶了后娘后，对她一年不如一年，她早就麻木了。

  可罗爱兰一样，大爷跟大娘只有她一个孩子时，对她是极好的，后来为了哄着她帮忙养活弟弟妹妹，言语上对她也是亲热的。

  只不过后来见罗爱兰不怎么听他们的话，就原形毕露。

  尤其罗爱兰失去供销社的工作后，大爷跟大娘从来不管罗爱兰在外面是怎么生活的。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罗爱兰死在外面，她大爷跟大娘估计一滴眼泪也不会流。

  她自然也是。

  所以这些日子，她们姐俩相依为命。

  又有沈清荷这样的好朋友提携，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好啊，你不是还想吃红烧肉，我们一起去吃，不过去之前先回家洗个脸换身衣服。”

  罗爱兰低头看了眼被她爹踢脏的裤子，沉默的点头。

  罗爱香换好衣服，看了眼还正在换衣服的罗爱兰，“姐，我去隔壁找清荷一趟，一会就回来，你等我。”

  说完，罗爱香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罗爱兰也没在意，换着衣服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打湿胸前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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