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天龙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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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天龙入梦暮色浓稠如墨,缓缓浸染了整片天空。
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即将消散殆尽。
太安城南外一片静谧,唯有风声在耳边轻轻呼啸。
山脚之下,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静静停靠在那里,拉车的骏马不时打个响鼻,喷出一团团白气。
青鸟袖长而挺拔的身姿,于马车前盈盈而立。
她身着一袭利落的青色劲装,手中的缰绳攥得紧紧的,早早在此等候多时了,不时抬眼望向远处的山腰,像极了一个等候丈夫归家的良家新妇。
远处的山腰之上,雾气缭绕间,依稀可见有三道身影正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着她缓缓走来。
当先一人身姿修长,一袭白衫随风飘动,正是姜婻。
他身旁跟着一个身形壮硕的少年,虎头虎脑,透着一股憨直之气,那便是黄蛮儿。
还有一位身着素白罗裙的女子,面容清冷,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正是白衣观音。
三人步伐不一,却都透着几分疲惫。
没消片刻时间,姜婻三人便来到马车前。
“公子,小王爷,姑娘。” 青鸟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与三人一一见礼。
她行事向来周全,礼数从不曾落下一分。
因为白衣观音从始至终都不曾说出自己的名字,青鸟也不是那种喜欢主动问人名字的人,于她而言,守好本分、护好公子周全才是首要之事,于是干脆便直接喊做姑娘。
三人微笑着回礼,而后依次上车,走入车厢。
车厢内布置得极为舒适,四周挂着柔软的锦缎帷幔,地上铺着厚厚的貂裘地毯,座椅上的绵垫更是松软无比,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姜婻上车后便直接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这大半天的时间,他属实是累得精疲力竭了。
只因那头蛟龙似乎又到了突破的瓶颈,姜婻深知若是让蛟龙在离阳皇城旁弄出渡天劫这般大阵仗来,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危及周遭百姓不说,还可能招来各方势力的窥探与觊觎。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抽空了自己的全部混沌之力,咬牙强撑着助那蛟龙渡过了第二次化形天劫。
一番折腾下来,如今那头蛟龙,实力应该已经可以比肩李淳罡这种天人境强者,甚至还具备了随意改变自己体型的神通。
原本黄蛮儿满心欢喜,是准备将渡了二次天劫的蛟龙带进皇城,好向众人炫耀一番自家这威风凛凛的 “伙伴”,可当他看到那头体型健硕的黑虎,孤孤单单地趴在一旁,眼神中透着几分落寞与孤寂时,心一下子就软了。
终究还是舍不得让黑虎独自难过,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此刻的姜婻闭目养神,右手轻轻托着腮帮,手指无意识地在脸颊上摩挲着,左手五指则轻轻扣在身旁铺了貂裘绵垫的座椅上,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着什么。
渐渐地,姜婻只觉一阵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力竭之后,身体虚空,人便会想睡觉,如今的姜婻便是这种状况。
没过多久,他便仿若置身梦境,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也不知是短暂一刻,仿若只是打了个盹儿,还是仿佛经历了漫长千年那般恍惚,姜婻猛然睁眼。
入目之处,天色漆黑如墨,浓稠得仿若化不开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
马车仍旧是那辆熟悉的马车,只是原本坐在身旁的白衣女子以及弟弟黄蛮儿,此时却消失不见。
“青鸟。”
姜婻心头一紧,朝着车厢外喊了一声。
姜婻猜想,车内两人或许会因为觉得自己睡着了,而即便是到了目的地也不忍心叫醒自己,从而先行离去。
对此,姜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姜婻也相信,青鸟一定会一直守在车外,直到自己苏醒唤他。
所以,姜婻醒来的瞬间,见四周无人,第一个喊的便是青鸟的名字。
然而,令人心生寒意的是,外面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传来青鸟清脆的回应声。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北风呼呼地刮过,吹得马车帷幔猎猎作响,那声音仿若鬼哭狼嚎,让人心底发毛。
姜婻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听得车厢外突然一道惊雷炸响,声浪如雷,震耳欲聋。
姜婻猛然跃出车厢,便看到天地间,云雾汹涌翻腾,紫气氤氲升腾,一颗巨大的头颅缓缓探出,那头颅,竟与姜婻方才于山涧之中助之成功渡劫的蛟龙有有七八分相似!
天王怒目圆睁,龙须舞动!
它口吐紫气,双眸死死盯住姜婻,狰狞恐怖至极。
一道身影仿若流星赶月,从千万里之外飞掠而来,瞬间落到不知是蛟龙还是大蟒的头顶,人未至,声先到。
“荏苒流光,自天师证道,悠悠三甲子矣。往昔峥嵘,其于乾坤之内,身负绝世神通,御剑乘风,纵横捭阖之能堪称超凡入圣。然纵有此等通天之术,却从未曾驭飞剑、染血腥,以杀伐夺人首级。盖因天师心怀悲悯,谨遵道义,洞悉尘世诸般因果循环。深知杀伐过重,易乱天地之序,扰生灵之和。故而身处江湖诡谲风云,亦能秉持本心,不为乱象所动,独守一方心灵净土。九霄之上,天庭寂然,天符久未垂临。尘世之人,或为名利所驱,汲汲营营,盼天庭眷顾,求功名利禄加。”
姜婻心头一凝。
没听懂!
文绉绉的!
“古代人,就喜欢搞这种花里花哨的东西。”
姜婻痴痴抬头,只见来人通体晶莹剔透,仿若美玉雕琢而成,双眼光华流转,璀璨夺目,身上仅着一袭破旧道袍,却难掩超凡脱俗之气。
姜婻陡然惊觉,心中暗忖:有天人出窍,乘龙而来!
“所以......这是......徐凤年梦中斩龙?!”
............
姜婻此刻只觉脑袋里一片混沌,满心都是不知所措,整个人有些懵。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倒是让姜婻想起了小说原剧情中的一个经典桥段。
梦中斩天龙!
龙虎山有天人境仙人,因忌惮徐凤年而趁他羽翼未丰时,神游入他梦境,企图在梦境之中,将他斩杀。
而如今,现实的荒诞远超姜婻想象,那曾在徐凤年梦境中肆虐的梦中天龙,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它浑身鳞片闪烁着幽冷的光,巨大的身躯蜿蜒盘旋,遮天蔽日的威压如实质般倾泻而下。
早在姜婻察觉周遭气息不对劲时,心中便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偷偷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十指连心,可那一刻,他竟发现当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冷汗瞬间从她的额头冒出,他心里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此时的他,正深陷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姜婻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眼前不仅有那条狰狞可怖的天龙,鳞片开合间似有雷光隐现,还有一个老头!
这老头身着一袭紫金道袍,周身散发的那股仙韵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姜婻心中一凛,这很显然就是龙虎山中那位声名赫赫、躲在地肺山多年足不出户的老神仙出手了啊。
当李淳罡出手,一剑斩了那位天人境宦官后,整个离阳才真正的重视了姜婻。
其实,在姜婻踏入太安城之前,便已经隐隐猜想到了如今这种局面。
当离阳王朝开始察觉到他的实力已远超他们所能掌控的范围时,他们定然寻求外力的襄助,以求能对之一击必杀。
毕竟,所谓的西楚复国,无非就是依仗着他与曹长卿二人而已。
在离阳高层看来,只要曹长卿和姜婻一死,那看似气势汹汹的西楚大军便会群龙无首,瞬间化作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当然,就如离阳天子心底所盘算的那般。
如若真的出动百万铁骑,如同钢铁洪流般对姜婻和曹长卿进行疯狂围杀,即便二人是陆地神仙,拥有超凡入圣的修为,怕也终有力竭的那一刻。
以百万之众的雄师,去围杀区区两人,莫说陆地神仙,即便是天上仙人临凡,在这无尽的人海战术、车轮消耗之下,怕也得饮恨当场。
不过,离阳天子也深知,这样的做法,虽能解决眼前困境,可自家也必定要付出惨痛至极的代价。
那满目疮痍的山河、哀鸿遍野的百姓,都将是这一战的沉重代价。
所以,离阳天子并不想用这种最无奈、最惨烈的方法来解决此事。
如此一来,摆在他面前的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便是请出龙虎山潜藏多年的隐藏天人。
二则是命钦天监,请飞升仙人降临凡尘。
而以目前的情况细细推断来看,离阳显然选择了第一种。请龙虎天人出手。
今夜,有位不知姓名道号的龙虎山天人,远隔千里,神游太安,只为梦中斩人!
............
“十年前,赵宣素曾死在你面前。”站于龙头上的道人神色古怪开口:“听闻当年的你,便可一剑开天门。”
姜婻听闻此言,脑海中瞬间闪过当年初拜李淳罡为师时的场景。
那晚的北凉王府,有天人乘风而来,威胁让他剑开天门,助他飞升,却是直接被李淳罡一剑斩杀。
若不是眼前这道人突然又提起,姜婻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件事了。
“晚辈姜婻,见过龙虎神仙。”姜婻微微犹豫了一下,双手抱拳,弯腰行礼,恭敬说了声,“都说龙虎山上通玄第一,而非五十年前登仙的齐真人,想来应是眼前的老神仙了。”
道人对他的行礼仿若未觉,只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姜婻,以及她腰间那柄古剑,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姜婻依旧低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再次问道:“小子很好奇,为何仙长可登仙而不登,可入天门而不入?”
中年道士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平淡:“贫道姓赵。”
“果不其然!”
姜婻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简简单单三个字,彻底表明了道人的身份。
天子同姓,还是龙虎神仙。
除了一个赵黄巢,怕是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其实,姜婻心中一直有一个想不明白的点。
为何上代大天师不惜以寿换寿为上一任离阳老皇帝先帝续命?
为何朝廷要对龙虎山敕封再敕封,将这座道统祖庭的地位层层拔高?
为何当代天师赵丹坪能在京城如鱼得水?
为何白莲先生能得圣宠?
如今,一切都能想通了。
姜婻双手缓缓放下,神色淡然自若:“仙长方外之人,已然超凡脱俗,又为何还要涉足尘世,卷入这俗世纷争?”
猜不透年纪大小与修为高深的道人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轻声说道:“可有听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贫道尚未登仙,庇佑后人一二又何妨?”
姜婻心中一凛,却不愿就此罢休,再次追问道:“不知仙长这次以出窍元神大驾光临,有何教训?”
中年道人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伸手指了指姜婻身后。
姜婻心中一惊,没有贸然转头,脑海中更是闪过无数恐怖念头。
道士见他如此,微微皱眉,似有些无奈:“贫道虽称不上道德圣人,于这世间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向来不会与你这小辈计较,只是......虽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历史滚滚,大道朝前,前朝已覆,你又何必逆势而争呢?”
姜婻听他这么一说,嘴角猛地抽搐了两下,瞪大眼眸一脸戏谑。
就在这时,姜婻身后竟也盘踞起一头万丈七彩神龙。
龙躯粗壮,鳞片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正与道人所带来的那条张须天龙对峙!
神龙对天龙。
上位者的血脉压制!
这条七彩神龙仿若已经在姜婻身上盘踞了千年万年,此刻面对天龙的威压,竟屹然不惧,甚隐约间还对其发出一丝不屑的轻哼声。
姜婻对那探出头颅的天龙满心敬畏,那是来自于中华民族对于龙,这个神秘种族的敬畏。
可是......不好意思!
这样的天龙,姜婻有两条!
一条便是如今这种存在于精神领域,算不得实体的九彩神龙,而另一条,则是实实在在,已经渡过两次天劫,实力丝毫不输于陆地神仙的蛟龙。
蛟龙此时就在城外!
龙对龙。
人对人。
这梦中一战,优势仍在姜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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