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衍道：“我们就是来参观一下，还要烦请你带路。”

  进入校园，范衍就看到操场的右侧有一个古怪的独立建筑。左右分别写了“男”“女”两个大字，中间的墙上写着“厕所”二字。

  范衍正奇怪，为何将恭房修的又大又醒目有些奇怪，就听到大狗问道：

  “你们要参观一下我们的厕所吗？”

  李纯想到厕所就觉得恶心。“恭房污秽，有什么好参观的！”

  范衍原本没兴趣，听了大狗这话倒是好奇了起来，非去参观不可了。

  李纯：老师，您这好奇心也太重了！

  “阿纯如果怕脏，可以在外面等我们！”

  他“怕”？他李纯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去就去。

  进去之后，三人想象中农村厕所的可怕场面并没有出现。

  厕所里别有洞天，偌大的男厕所又分为十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都自带小木门。

  最妙的是，上完厕所只需要拉一下绳子，上面的水箱就能自动冲水。这些冲出的污秽物全都进入一个池子里，变成农家的粪肥。

  上完厕所还有可以洗手的洗手池，这是他见过最干净的厕所，也是最方便的厕所。

  权贵们上厕所，得随身带着丫鬟或者小厮。

  干净是干净，就挺麻烦。

  大狗又说，这厕所卫生是由学生们轮流打扫，这也是劳动教育的一种方式。

  参观完厕所，范衍又要去参观教室。

  见到了小吕夫子在上数学课，范衍三人干脆叫大狗搬来了凳子，坐着听起了课。

  听了一会儿，范衍总算是明白了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的含义。

  这竟然是算学！

  下课后，大狗才将人请进了办公室。

  而令他们一眼见到的就是坐在工位上的刘翠花和顾秀儿，这”办公室”里还有女流！

  顾秀儿正在盯着刘翠花教她写字。

  今日，力大无穷的刘翠花又捏断了两支笔！

  顾秀儿已经十分无语了，这笔还是她哥特意给刘翠花弄来的炭笔。

  顾安已经放弃让刘翠花使用毛笔了，这家伙写毛笔字，一戳一团大墨，完全就是浪费纸。

  “我都给你写了摆这里你抄都抄不下来吗？”

  “你这手是鸡爪吗？抖什么抖？”

  “控笔，控笔，你能不能轻一点儿写，这纸都划烂了！”

  “你今天必须把这两节课的教案给我写出来，否则中午就不要去吃饭！”

  ……

  顾秀儿平日都是温言少语的闺秀形象，除了辅导刘翠花写作业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咆哮。

  辅导过小学生作业的家长应该能够体会部分顾秀儿的心情！

  而这时候的刘翠花就像那被辅导作业的小学生，这小小的笔杆子简直让她半边身子都僵硬了，紧张的满头大汗。

  写一节课的字比她拉一天的磨还累。

  范衍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狗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才道：“她们是在备课！”

  而刘翠花两人也总算发现了来人。

  顾秀儿收起了脸上失控的表情，又变回了那个纤弱、高冷的少女，十分有礼的向来客问好。

  而刘翠花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范院长，两位公子，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堂的刘夫子，教体育课，也是顾夫子的夫人！”

  “这位是我们顾夫子的妹妹顾秀儿，负责管理学校财务和图书馆等……”

  刘翠花也站起来，拱手抱拳，说道：“范大人好，见过两位公子。”

  范衍摸摸胡子，这顾夫子的夫人也如此与众不同，看起来倒是格外健壮。

  “体育课？”这又是什么新名词。

  大狗请三人在顾安让人打造的“沙发”上坐下，给三人泡来了他们这里特有的清茶，倒是让三人又感到新奇。

  这叫“沙发”的软榻坐着倒是格外的舒服。这清茶没有繁复的冲泡手段，却也清香扑鼻，让人心情愉悦，精神振奋。

  范修文一喝就爱上了这茶了，或许茶如其人，澄澈干净。

  就在这时，老吕夫子和小吕夫子各自带着几个跟班儿回到办公室。

  见到有人，老吕夫子赶紧道：“去去去，下节课再来背诵。”

  小吕夫子则对跟在他身后的周平安道：“将这几道计算题抄写到黑板上，让同学们先算着，我下节课来讲。”

  范修文今日被听了课，知道有人来，只是不明白来人的身份。

  而老吕夫子则是才看到坐在这里气质不凡的三人。

  大狗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之后，老吕夫子十分的激动。

  他这些日子与老友们书信往来，自然也知道清河书院来了个范大人。他还遗憾恐怕无缘得见，没想到今日范大人竟然来了他们这个小学堂里。

  范衍是他们那一批寒门读书人的榜样，以贫农之姿考上了会试的榜首，后又考中了探花功名，一路飞升。

  吕秀才恰好也参加了那一年的会试，但没有考中，不过看到范衍打脸了那几个高高在上的士族，心里别提有多爽。

  只是那时科考场上的风起云涌，早已过去了好多年，如今他和昔日偶像都垂垂老矣！

  “范大人，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当年我和您同场科考过。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有机会见到当年的榜首，真是太高兴了！”

  范衍看出吕秀才脸上的激动，也笑着回应道：“哈哈，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吕夫子，幸会幸会。”

  大狗见到两人熟络的聊了起来，也给吕夫子泡了一杯茶，就识趣的退到一边。

  范衍对这个学堂有太多想问的问题，吕秀才面对自己昔日的偶像自然是知无不言。

  有关学校的课程设置，备课、上课、评课等等。

  范衍听下来，虽然他们都是些没有什么功名在身的夫子，甚至还有女流之辈，但是范衍感受到一种其他书院没有的职业规范。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顾淮安，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秀才！

  吕秀才还带着三人参观了阶梯教室和图书馆，听说顾安每隔三日就会上一次面向所有人的公开课，无论男女老幼皆可来听。

  他想起路上会背诵诗歌的老农。

  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

  范衍又看着大厅正前方，黑板上红底黑笔的四个大字，又一次被震撼了。

  “启智“，“明理”

  多么朴素的教育目的，这或许才是教育本身该追求的东西。

  他想起离京之前，他与皇上的那次密谈。他已经踏进了名利场，就注定不再存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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