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昏迷前，皇帝暴怒的模样，珠珠心里就是一阵恐慌。

  她后悔了，她不该不知死活的去勾引对方的。

  但……

  在浣衣局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

  浣衣局中的宫人大多都是犯了错被发配过来的，在后宫他们上升已经无望。于是，小小的浣衣局就成了这些皇宫最底层之人的斗兽场。

  所有新来之人都会被欺负侮辱压榨。

  而珠珠自己，又是从正德殿被发配过来的。

  要说得罪了后宫嫔妃尚且还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但得罪了皇帝，那后半辈子就彻底绝望了。

  因此，珠珠就成了浣衣局最底层里面的最底层。

  她的食物会被抢走，身边之人的活计大多数会被推给她。如果有人不高兴了，还能辱骂责打她取乐。

  可以说，在这样仿佛地狱般的氛围中，没有人能高兴的起来。

  所以，珠珠几乎每天都会受到那些人的辱骂殴打。

  除了一张尚且还算保留完整的小脸，珠珠的身上，已经彻底没了一块儿好肉了。

  活着真的太艰难了，可以说她每天都是生活在炼狱中的。

  但就算如此，就算她想过自杀，可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珠珠仍旧会下意识恐惧。

  被天成帝差点掐死时，珠珠是真的害怕了。

  珠珠撑着身体坐起来，她咬唇警惕的看着房间的环境。

  半晌，她神色惊恐中带着迷茫。

  这里……

  “你醒了。”就在珠珠意识到什么时，听到房间里面细微的响动，燕清玄快速走了进来。

  陛下！

  看到来人，珠珠双眼弥漫出痛苦，她的脖子上仿佛还残留着他落在那上面的力道。

  珠珠小手下意识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努力呼吸，想让自己从这种窒息中走出来。

  “珠珠！”看出了珠珠的不对劲，燕清玄上前就要将珠珠抱进怀中安抚。

  “啊啊啊啊啊啊！”珠珠大脑一片空白，她吓的惊声尖叫。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了，真的不会伤害你了。”燕清玄将珠珠抱进怀中，他努力放轻音调，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

  但可惜，那并没有什么作用。

  可以说，此时他整个人之于珠珠就是一场没有边际的噩梦。

  他的靠近不仅没有让珠珠情绪好转，反而给珠珠此时岌岌可危的情况添了一把猛火。

  珠珠仿佛也已经忘记了眼前男人的身份了。

  她在男人怀中惊声尖叫，大力挣扎。一时间，燕清玄身上被珠珠挠出了好多血印子。

  但他就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里只有怀中怕的快要失去理智的女人。

  大悲大惊，再加上珠珠此时本就衰败的身体，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珠珠挣扎的力气就突然一散。她眼前一黑，再次软倒在男人怀中陷入了昏迷。

  又是之前那个被找来为珠珠诊脉的太医。

  太医苦着脸摸完了珠珠的脉搏后，心头就是重重一跳。

  “姑娘到底如何了？”眼看着太医半天不说话，天成帝心头发紧，脸上的神情也克制不住的带出了一丝狰狞。

  太医心头哀嚎，但在天成帝虎视眈眈的视线下，只能开口：“很不好。这位姑娘身体本就衰败的不成样子了。却在醒来之后，又经历了大悲大惊，肝气郁结，只怕姑娘醒来之后，很有可能痰迷心窍，暂时迷失了心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成帝神色一冷，语气中带出了杀意。

  太医心头一颤：“臣的意思，臣的意思……”他他他，他不敢再重复一遍了啊！

  他还不想掉脑袋啊！

  他他他，他还没有活够啊！

  太医的意思天成帝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迷失了心智，这几个字太可怕了，天成帝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可是，太医又哪里敢骗他呢？

  他痛苦闭眼，将自己想要牵连无辜的暴虐压了下去。

  不能，不能再乱杀无辜了。

  或许，现在这一切就是他死前人杀多了的因果。

  可那一切的杀孽明明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同珠珠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天爷便是想惩罚，也该对着他来才对，又为什么要牵连珠珠呢？

  天成帝双眼通红，他缓缓跪在珠珠床前，握住了珠珠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

  那双小手仍旧是那么小巧，却也没有了往日养尊处优的精致。

  她的双手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此时上面却满是裂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天成帝呼吸一窒，只觉得此时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他痛苦咬牙，对着身后战战兢兢的太医道：“出去。”

  “是，是！”亲眼看着帝王下跪，太医此时简直恨不得自己瞎了算了。

  他起身应声，快速的滚了出去。

  天成帝就好像一座雕塑，他跪在珠珠床前没有挪动半分，时间也从白天走到了深夜。

  中途，走进来看情况的福总管也被吓了一跳。

  但他终究是个能经得住事的宫内大总管，哪怕心头再惊涛骇浪，面上还是端住了，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他拿了一个软枕，纠结的送到了天成帝脚边。

  但可惜，对方看也没看，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到了深夜。

  当然，正德殿中伺候的宫人不少，看到帝王下跪的也不可能只有福总管和离开的太医两人。

  “闭好你们的嘴，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眼看着帝王没有起来的意思，福总管只能上前一一封嘴。

  那些人如何惶恐先不提，当然，天成帝这边也并不在意被看到。

  他此时心里眼里只有床上饱受磨难的珠珠。

  到了深夜，就在他双腿已经没了知觉的时候，珠珠的小手突然动了几下。

  天成帝抬眼看去。

  珠珠的双眼再次缓慢睁开。

  而这一次醒来的珠珠，在看到他时，除了刚开始瑟缩了一下之外，剩下的只有疑惑，好奇和不解。

  她的双眼中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了清澈的迷茫。

  “你是谁呀！这里是哪里啊！”珠珠歪头，反应像是慢了半拍似的，慢吞吞的问道。

  “珠珠！”天成帝头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开口叫了珠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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