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次一样。

  司机老吴很贴心的把这位少爷接走。

  车上，林雨再不似之前几次拧巴和多愁善感。

  什么欠了人情？

  什么不屑一顾？

  他现在有且只有一个念头。

  通过秦家的资源，让他把下半辈子安排明白了，要是这家族里面的人够狠，他直接跑路享受潇洒人生去。

  要是这家族里面的人手段不是那么恶心，或者说他这个便宜哥哥不像他那个倒霉弟弟一样有人身安全之类的危险。

  那他或许还是愿意在这个所谓家族待一待，反正保底是不亏的就是了。

  “老爷最近念叨你越来越多了。”

  老吴很稳当的抓着方向盘，仔细观察着后视镜，和后排落座的林雨开始了闲聊。

  “都念叨我什么了？”

  “念叨给你介绍的姑娘被你随意应付了，他倒是感觉挺头疼的。”

  林雨听后明白了，对方说的应该是蒋依云，对方有几次主动的私聊，都被他以工作忙给应付了。

  这大小姐自然是不再热脸贴着冷屁股。

  毕竟俩人只是吃过一场饭，有了一丢丢的在成人眼里都不算暧昧的小暧昧罢了。

  主动几次也算是对方给他秦家交代了。

  车辆七拐八拐的回到了秦家。

  打开车门，林雨叮嘱：“您其实不用每次都这么费事儿来接我，实际上我叫个车就行了。”

  老吴面色带着温和还有诚恳：“那能一样吗？我这个司机要是没这些眼色，那老爷也不能用我这么多年，该勤快的时候可万不能偷懒。”

  林雨没有再劝，耸耸肩径直向着大门走去，他知道劝一个打工人是没必要的，除非你能给人家养老，不然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雨进到屋子的时候，  秦羽低头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表，嘴上笑道：“按老吴的水平习惯，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这个点到。”

  他说着将热水倒入茶具涮了涮，提起茶壶把茶碗全都倒满，热气和淡淡茶香令人心情愉悦。

  “掐着时间，这刚好是第二遍的茶水。”

  林雨没有说什么，把茶碗拿到自己的眼下，脑子里想的是和眼前这位的几次见面，心里头一阵的唏嘘。

  最开始他拒绝，然后是平淡，最后是妥协。

  不管嘴上是怎么说的，最终的最终他的身体确确实实是非常的诚实，要是按林雨以前的想法，他是妥妥的说一套做一套。

  但现在嘛，他觉得有资源不用是脑瘫，不成熟的小孩子才把心里不值钱的规矩看的重要，  才会拼命地拧巴纠结。

  屋子里，这对父子沉默的对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茶壶里面的水，随着一次次的倒出，逐渐的接近底部。

  “之前我给你打电话，你好像不诧异我知道你离职这件事儿。”

  林雨抬眼看了下面前这个一脸奇怪的父亲，嘴上回答：“没什么好诧异的，你和他们打的招呼效果好的有些过了头，他们对我的照顾太过于刻意，临走的时候我和他们确认了你的作用。”

  他的语气平淡的像白开水，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好像整间屋子只有桌子上秦羽手表的秒针是不安分的，好动的。

  秦羽眼里透露着开心：“不久前要是你知道了我背后的动作，你现在一定是不满的状态，现在好像对我的插手没什么抵触了？”

  林雨和他对视：“你愿意用资源也好用人情也罢，让公司那些人陪我玩过家家是你的事儿，我没有必要拦着反正我怎么样都不亏。”

  听他这话，秦羽笑的很开心，神态颇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

  “这么短时间你能学会接受真不错。”

  林雨看着茶碗：“人不就是发现上一秒的自己是蠢货的过程嘛。”

  他说着扭过头打量四周，看了看茶叶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表开口道：“你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正常生活恐怕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眼下有机会坐在这里，我肯定要珍惜这份所谓投胎的幸运吧。”

  秦羽此时心里涌现一股愧意，他不得不承认要是早个十年甚至五年，他的身体没有感受到衰老时，这股心态肯定是不存在的。

  眼下他几次找这个儿子，还破天荒的亲自拉着对方成长确实有对曾经自己的怀旧，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这小子的补偿。

  他起身又给水壶加满了水，放在了电子底座上：“你还年轻，大学毕业也就两年，选择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有什么想法吗？”

  秦羽说着看向低头思考的林雨又道：“要是你自己也没什么强烈想法，不如就照着接我班的路线走，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着站起来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把一个小册子扔在了林雨的面前：“这些公司背后都有咱秦家的影子，你对哪块感兴趣可以过去体验体验刷刷履历。”

  林雨拿起后尽管心里有准备但还是暗暗吃惊，曾几何时他那些优秀的同学们的梦中情司，很多就在这个小册子里。

  他本以为自己在网上查找的一些信息已经基本了解秦家的枝枝蔓蔓了，但眼下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缺乏想象力了。

  此时此刻，历史书上面的词汇弹了出来，真实贴切的给林雨讲了讲什么叫做门阀士族。

  眼前这个小册子，其中的一小行，里面的一把小办公椅，估计就是海量最顶级高材生打破头争抢还未必有机会面试的存在。

  秦羽见他一时间没有说话，全当是对方依然惦记从事着的本专业，他毫不避讳的直言道：“你是不是还想着把大学知识，和毕业以后的所谓职业经历不浪费，继续从事你那个传媒行业？”

  “别傻了，这个行业没什么好的，现在也就是笨蛋多，写出来的东西都是给一些笨蛋的精神食粮，挺多放出来的消息都是要反着看的，这职业是最禁锢的职业没有之一。”

  林雨听着眼前这个，他曾经觉得是泥腿子投机者的言论，只觉得对方几十年的阅历和经历，远比任何啃书本的呆子要透彻。

  他所从事的行业确实是戴着镣铐跳舞。

  “我不觉得上学和工作的时间成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想你可能是误会我了。”

  林雨说着眼睛没有离开写小册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秦羽见状：“没有什么执念就好，你好好挑挑，然后进去好好刷刷履历。”

  说到这他又补充道：“其实也不用很刻意刷，只需要你不犯什么错，到时候很多好事儿必然就是你的，他们都会主动让你吃肉他们喝口汤的。”

  这些话里面暗藏的信息大了去了，林雨悄悄想了想只觉得这种上贡有点像混圈子拉资源的投名状，而他必然是那个靠在椅子上，享受着别人吭哧哧努力的最大受益者。

  秦羽看着他依然低着头，笑呵呵说道：“不用着急，想去哪里到时候和我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行，你没必要搞得这么时间紧迫，珍惜时间都是打工穷人的事儿，时间就是应该用来享受的，不急慢慢来。”

  说话的功夫，茶壶又开始冒着热气。

  两个人又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品着热茶。

  与此同时，不知多少失业大军因为一个基础的岗位拼死拼活，努力的在镜子前挥洒着不值钱的时间反复的锻炼，试图让自己准备的充分点，能够在明天面试里得到一个好印象。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格外的难熬。

  直到林雨离开他都没有想好要去秦家旗下的哪个公司，回家的路上他一个个的仔细的查着公司的成份。

  他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要不是他足够细心和专业，那根本就发现不了公司背后的实控人员。

  原来这些有头有脸的公司，背后的实控人员就是省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常出现在他们曾经媒体上面的人。

  这些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实际上在某些领域，某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早已经完成了强强联合，实现了很效率的利益共同体。

  林雨走后，秦羽依旧准时走到老母亲屋子，例行着每日的闲聊。

  “妈，你那个大孙子让我拽回来了，小孙子的心病你也该解了，咱们秦家人丁虽然不算太兴旺，但也算还行。”

  老太太听完这话笑容满面的，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上了几分，她笑呵呵的问道：“蒋家那个大丫头和我这个大孙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轻声的感慨道：“这大孙子也该找找女人了，到时候了，他在这方面可是一点都不如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积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羽听到这些话心里也在深深叹气。他是有过数不清的女人，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真正喜欢的早就死了。

  但他嘴上却是安抚道：“没事儿，到时候我再叮嘱叮嘱他，你不就是想看咱秦家添一个重孙子嘛？”

  老太太笑呵呵的：“好，你可得催催。”

  秦羽点头：“我催，放心吧。”

  老太太指着自己这个非常有心机手段的大儿子：“抓紧啊，你说让他回来就给他弄回来了，你说让他成个家那也不能敷衍我。”

  秦羽看着母亲偶尔的孩子心性不住地点头，他觉得沧海桑田最后只有这些至亲骨肉的联系是真实的。

  老太太见他点头当即放下心来，她转过身：“你给我捶捶肩膀，这两天我总觉得身体乏的慌，不知道是不是要到日子了。”

  秦羽边给她做着按摩边劝道：“您可别在这乱说了，您且得多活呢！”

  “活活活，你这么出息我当然要多活。”

  老太太感受着身后专业的力道和手法，嘴上忍不住说道：“其实我觉得蒋家的丫头就挺好，也不知道这咋就有缘无分。”

  秦羽双手作拱状在老太太穴位和关节处发力游走，嘴上安慰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成功那就是缘分没到，不过蒋家这丫头也是，还让他爸把红包给咱退了，太规矩见外了。”

  这对母子不知不觉间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老太太困了秦羽才离开了屋子。

  他转头看向吴管家：“张医生的按摩手法确实不错，我学习了一阵子给老太太按摩按摩，说是很受用。”

  吴管家听到这话脸上无比的开心，他心领神会的说道：“我这就请他过来，再和您聊聊。”

  林雨这边回到工人小区后想了想，又叫了个车向着自己的家出发了。

  林母正在用盆向外盛着大骨头汤，嘴上和林父念叨着：“咱儿子自打我给他发完毛衣，就再没和我聊过天了。”

  林父拿着抹布走了过去，十分自然的接过老婆手上的热盆放到了桌子上：“谁有功夫天天围着咱们转，人家不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嘛。”

  说着，他拿出碗筷给两个人各盛了一碗米饭：“人家还没成家你都这么惦记，这以后要是成家了，到时候时间长了不联系你，你还不得成了怪儿媳的恶婆婆。”

  “滚蛋，就你能编，盼着咱娘俩好吧。”

  两人正闲聊着，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林妈开门一看马上眼前一亮，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开心了许多：“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打招呼，不过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咱们刚吃饭。”

  林雨很用力的用鼻子嗅了嗅：“骨头。”

  “看你这鼻子还真够灵的。”

  “谁啊？”林爸说了一嘴。

  “我。”林雨应声。

  林雨换鞋间，林妈又端上了一碗米饭，她看着眼下桌子上的骨头酸菜汤，还有那一碗小菜怎么看是怎么不顺眼。

  “儿子，要不我再给你炒两个鸡蛋，或者咱们再拌一拌黄瓜菜，要不要？”

  话说完没等林雨开口。

  她已经放下筷子站起来行动了。

  “不用了，这菜够吃了。”

  林妈听这话便坐了下来，她看着林雨问道：“呆几天？”

  林雨思考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父听到这话少见的关切：“失业了？”

  林母马上转头看林雨，脸上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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