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恒嘴皮子磨破也磨不掉洛瑜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在餐桌边吃着饭时，他问：“你要带回去的人是谁？”

  洛瑜给他倒水，眉眼舒展了几分，“我找到他了。”

  “……谁？你找到谁了？”

  世恒粗鲁地将水一饮而尽，大着嗓子问，喝完才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气氛陡然沉默，他用复杂的眼神看洛瑜：“什么时候的事？”

  洛瑜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把和萧靖川重逢的事情讲给世恒听。

  中间略过了他怎么给萧靖川换骨的过程。

  然而当洛瑜领着他去山洞看萧靖川的时候，世恒一眼就明白了洛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手有些颤抖，手指着洛瑜半天说不出话来。

  洛瑜显得很平静，他一直望着打坐沉睡的萧靖川，“别说剜骨了，便是剥夺去我的神格，摧毁我的健康，甚至要了我的性命，那又如何？”

  “我只有看到他，才感知到自己还活着。你不用替我感到惋惜，我和他加在一起实力不会弱，只会更强，还是能为六界的安宁奉献力量的。”

  洛瑜抽骨，不仅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神力也会被削弱不少，日后的造化比之康健时大打折扣。

  世恒痛惜的正是这点，他不甘心地瞪向萧靖川，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

  终究转过身，逆着光朝洞口走去，“洛瑜，你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太不稳重了！世上人心易变，或许你们现在情深以往，可日子过着过着难免生出嫌隙，最后沦落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洛瑜稍稍捏紧了拳头，“你是旁观者，所以你理所应当地用这副语气告诫我，换做是你所爱之人，你一定会做一样的选择。”

  世恒步子顿了一瞬，继而继续往前走，“我回去了。”

  他走后，洛瑜枕着萧靖川的腿，脑中想着世恒方才说的话。

  他真的会和萧靖川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吗？

  他想起了天后，据说她曾经和神帝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孕育了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他们的爱情故事，只要有心，还是能翻出一大摞的。

  可神帝最后还是爱上了他母亲，洛瑜甚至记得天后不在正式场合时看神帝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只苍蝇。

  他忽然难受极了，忍不住掐了一把萧靖川的大腿，“真到了那天，我就把你阉了！”

  萧靖川疼得眉眼都不好看了，偏洛瑜没注意。

  半个月前，他已经开始苏醒，身子动不了，但能听见周围的声音，方才洛瑜和世恒的对话自然也听见了，感动的同时，内心涌现无尽的酸涩。

  若他此刻能张口，他一定会对洛瑜说，那个终日惶惶不安，唯恐被抛弃的人永远只能是他萧靖川，洛瑜可以永远安心。

  若真要阉了他才能让洛瑜放心，那……那就……那就随他好了。

  忽然，下身一紧，洛瑜的手摸上了那里，萧靖川冷汗簌簌……

  不能吧?

  不能现在就阉吧，他还没表明立场呢，至少得经过他亲口同意吧?

  洛瑜的手在比划……

  萧靖川欲哭无泪，洛瑜，媳妇儿，宝贝儿，饶命……

  洛瑜好整以暇地看着萧靖川布满冷汗的脸，眉毛拧作一团，呼吸声很急促粗重，手心一摸全是汗。

  洛瑜的手劲儿紧一点，这人就浑身紧绷，劲儿小，这人脊背就松懈。

  来回试探了两轮，洛瑜心里就有了底，他手里化出一把匕首，在萧靖川脸上耍了几下。

  萧靖川对利刃的感知很敏锐，遑论洛瑜还将刀刃贴在他下巴。

  萧靖川心惊胆战的，生怕他把刀移到下边。

  然而洛瑜只是在帮他刮新长出来的胡茬，“久未练功手不太稳，没想到能刮得这么好，反正闲着没事，我帮你把别的地方一块清理了。”

  洛瑜解下萧靖川裤子的时候耳朵有点红，但想到萧靖川听到看不到，挺有趣的，于是胆子愈发大了。

  利刃终究是贴在萧靖川最害怕的地方。

  情急之下，他睁开了眼睛，寒声：“你在做什么?”

  洛瑜没想到他自我意志这么强，能这么快醒！

  被吓得手一偏，那小兄弟差点被他割喉。

  他匆匆看了一眼萧靖川那要吃人的黑脸，心虚地把刀一扔，两腿生风就要跑。

  洞口被一块巨石挡住，洛瑜止住脚步，催动神力想移开，双手就被萧靖川反剪推到石头上。

  “你胆子大了，当真以为我挣不开你？快给我放开！”洛瑜大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萧靖川却不放过他，“你方才在对我做什么？”

  “我……”洛瑜难以启齿，脸憋成猪肝色，“你知道还问？”

  “当真想阉了我？”萧靖川眸子盯着他雪白的后颈，意味不明道。

  洛瑜反驳：“我没有！我就是……给你刮刮，吓唬你一下！”

  萧靖川拨开他后颈的头发，将那片雪白完全呈现，他在那处闻了闻，随后落下一个吻。

  洛瑜闭上了眼睛。

  一场情事歇了，萧靖川把洛瑜抱在怀里，“洛瑜，不会有那天的。”

  洛瑜昏昏欲睡，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早晨，萧靖川在院子里给洛瑜剪指甲的时候，洛瑜忽然说要回八渊去。

  当年那一场大战虽说惨烈，却也换回了神魔两界如今友好的局面，萧靖川乐见其成，只是想到要见那些故人，那他转世回归的消息很可能会泄露，这件事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甚至有可能会破坏这种友好的局面。

  洛瑜也考虑到了这点，“此事可徐徐图之，入了八渊你就如我先前那般给我当军师，真实身份你只对你信任的人展露便可。”

  “给你当军师？”萧靖川笑嘻嘻地抵着他额头，“在这等我呢是吧”

  洛瑜推开他，轻轻地打了他下巴，“不当军师你还能当什么？”

  “贴身侍卫，行不？”萧靖川被打了一点也不恼，反而顶着一张稍显严肃的脸，说出含带着狎昵语气的字句。

  洛瑜冷冷地偏过脸，“那也行。”

  真正踏上久违的八渊，萧靖川眼眶却湿润了，站在原地望着这片沙漠中建立起的乐土，步子久久挪不动。

  洛瑜伸手牵住他，十指紧扣，共同踏上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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