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言这一操作才让白芦苇感觉到一丝寒意，于是嘟囔道：“我说怎么今天格外冷呢，我去添些柴火取暖吧。”

  炉膛里做饭用的木材井然有序地堆放在院落里。看着已然躺平的白芦苇，许言暗示不必起身，他自己走向院中拾柴。

  就在跨出门之际，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被旁边斜靠土墙的木质圆柱吸引过去。这与苏晚晚之前的观察有共鸣，他脸上掠过一抹短暂且带有少许厌恶的情绪，然后快手利落地取来柴火返回房间。

  干燥的木材投入炉中，很快火星四溅，整个屋子乃至土炕都渐渐温暖起来。

  “大哥许言，你忙完了吧，要不就先不管那间屋了，炕明天再修不迟。“李美芬惬意地扭身侧卧，脸颊紧贴着枕头，凝视炉火边忙碌着的许言。

  李美芬话音未落，闲适中的白芦苇也不禁侧脸打量许言。除了默默地添柴火和煮水，许言再无其他动静，似乎对李美芬的话充耳不闻。

  “好吧，那就先睡吧，你明天还得早起。“白芦苇不再关注室内事，翻身说道，然后很快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屋内的鼾声渐起，若隐若现。

  心中略感无奈的李美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调整坐姿。

  “大哥许言，我发现这个屋的炕比咱的那间更大，三床被子铺开居然还空出一些地方。“话罢，她刻意转头去看放着许言那堆叠整齐的被褥，恰好处在她和白芦苇之间。

  白天不用炕睡觉，所以他们都习惯将被褥折叠好放到一边。此刻只剩白芦苇和李美芬的铺开，许言自己的被褥仍旧叠着，孤独地摆在土炕中心位置。

  “大哥许言，你怎么不搭理我呢？“她的嗓音略带不满和一丝探寻。

  在白苇丛中的鼾声仍在持续，其间毫不间断，李美芬尽力压低嗓音，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我有做让你讨厌的事情吗？”

  “没有。”坐在炉火旁边的许言，用挂钩揭开了烧水壶的一角，看见里面的水已经开始冒泡，预示着热水即将沸腾。

  “那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咱们四个年轻人的青年互换活动里，除去我，对你和婉婉都很亲密，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

  既然决定了厚着脸皮住进许言的房子，李美芬便决定坚定决心去亲近他。交换的时间只剩十天不到，她不仅需在这短暂日子里了解他，还要找出方法让他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最好能赢得他的好感。

  只要有接近许言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每个月微薄的薪水都要精打细算以免陷入困境，但如果有他的助力，未来的日子就不会如此紧巴。

  “我们是熟人。”许言离开炉灶，顺便提起烧开水的壶，“相当熟络。”

  “哦……我看出来的。不过，我觉得婉婉好像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那次你去稻田帮她的忙，她似乎没有主动要和你联系的意愿。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并不在意，但我看到真的挺气愤。”

  李美芬努力让自己声音柔情地叙述，并盘算着下一轮进攻。可是许言却丝毫没有留给她开口的空间。

  “这点事情你已经说了好几次，如果真的觉得不舒服，下次别盯着就是了。”许言的回答淡然，步伐已靠近门口。

  察觉到许言正打算提着沸水走向相邻的屋子，李美芬霍然半坐起来，试图追出去。

  可许言毫无停顿的意思，不待她说话便已踏出屋门。李美芬只能在白苇的鼾声与心中不忿之间紧咬牙关。

  为何偏偏苏晚晚能得到这般待遇？愤愤之下，李美芬深深吐出一口气，稳定心神。

  即使感到一丝疲倦，她并不急于此刻的行动。知道许言修好火炕后一定会回来，她只需再忍一会儿，就能和他交谈了。

  而明天清晨，当生产队集合的地点途经自家小院时，那短短的院墙对她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早在表明想在这房间过夜的意愿后，李美芬已暗自计划出了一个更为大胆且秘密的计划......

  在现今时代已倡导自由恋爱，年轻人的表现却依然保留着不少保守成分……也正因为他们的矜持，在公众场合少有过于亲密的行为，因此，只要在村里注意到哪个小伙子和姑娘走得频繁一点，大家就能察觉到异样的情感波动。

  李美芬下定了大赌注。这样的念头已在午后劳作时便在心中萌芽。如果还在她下乡的那个村庄，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毕竟那里有知青宿舍，知青们同住一间。但在百花村就不一样了，考虑到仅四个年轻人来此交流学习，村民们为了方便，直接让他们共享同一处几乎挨在一起的庭院。这就为李美芬创造了一个绝佳的策略执行窗口。

  明天清晨，只需装模作样起床晚一些，外面的人只要看到院落里的某些细节和闲谈，她的目的就有戏了。

  李美芬坚信，到时候，就算面对村民们的质询，她也能通过声称邻居的炕塌陷事件让自己得以脱钩，进一步塑造与许言亲密交往的形象。

  纵然许言心中有千万个不愿，面对无凭无据的质疑，他也是百口莫辩。加上人的心理难以揣摩，今晚过后，就算她真要澄清，又能有多少说服力呢？人们的信服通常建立在亲眼所见上，也就是她在许言房门外出现过这一简单事实。

  李美芬再度深思之后，安心回到炕上闭眼假寐，同时留意外界任何动静，等待夜色降临。看到许言出门，苏晚晚料想过他会很快回来，然而当隔壁响起热水煮沸的轰鸣，以及零星的交谈声时，苏晚晚意识到他的去处。

  原以为热水烧好许言还需要久候才会返，苏晚晚索性脱衣上炕拉好被子准备休息。由于缺少炉火加热，炕面有些微凉，她虽快如电光石火地躲进棉被，但仍难抵寒意。此刻身体忍不住一阵哆嗦。

  “起来先泡脚暖暖身吧。“此时，她正朦胧欲睡，突然清晰的人声飘入耳边。

  迷迷糊糊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应答，苏晚晚却身体诚实地翻身打算继续沉睡。而许言坐在炕边，眼神满是温润，热水壶还冒着微小水泡，发出潺潺声响，仿佛在温柔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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