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了经验，也可能是因为强烈的心愿——他不想在陈总的面前失态。

  这一次，他说得极好，既没有颤音，也没有停顿。

  非常流畅，非常自然。

  “嗯，是我。”

  低沉中带着丝丝沙哑的声线，是陈总。

  三个字，就像石子扔进湖水中央，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眼尾不自觉翘起了一丝弧度，乔文州轻声回应，“嗯。”就像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充斥着浓浓的关切。

  心下一烫，乔文州的呼吸猝然杂乱。

  “怎么了？是害怕吗？”

  乔文州赶紧摇摇头，但旋即又想到对方看不见，这才出声道：“没有。”

  过于急切的否认，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于是，他又补充了句，“不害怕，我不害怕。”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不怕。

  手机里传出对方绵长的呼吸，慌乱的心于舒缓中渐渐安定下来。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所以，为什么会感到害怕？

  相反，不仅不怕，他甚至感到心安。

  因为陈星竹……他的老婆……

  一股滚烫的气息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并在瞬间延顺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他的手指因为这份气息而颤抖蜷缩，但抓着手机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恰在这时，手机中传出一道舒缓而关切的嗓音，其中夹杂着丝丝温和的柔情，“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用舌尖顶着上颚，一句首肯的回应差点脱口而出。

  不，他现在还不想睡觉，他想再听一听对方的声音。

  他想，这不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陈总一定会答应的。

  只要他说出来。

  但……

  尾指轻颤，乔文州抿了抿唇。

  他说不出来。

  不是因为脸皮薄，说不出口。

  而是因为，他听到了，他听到了对方嗓音中那一丝丝潜藏的疲惫。

  确实，很晚了，陈总该休息了。

  舌尖放松，乔文州轻声回应，“嗯，好，陈总你赶紧休息吧。”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边似乎沉默了些许，没有回应，也没有挂断电话。

  而乔文州呢，他没有出声提醒，而是近乎贪婪地听着那边的声音，探着那边的动静。

  他甚至在内心渴求，他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快回归到一个人的夜晚。

  “文州，我是说，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这是乔文州从未设想过的回答。

  意外，但却十足动听。

  他想，他可能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喜欢对方。

  要不然，他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而快要颤抖起来呢？

  呼吸陡然粗重，他吞了吞口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陈总。”

  就是这么一句话，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至此，这通电话便理应结束。

  但乔文州舍不得，他不想主动挂断。

  哪怕一分一秒，他想多留一会儿。

  然，一分钟过去了，电话仍旧没有挂断。

  眉头轻蹙，乔文州有些诧异。

  怎么回事，陈总为什么还没有挂断电话？

  是……出什么事了吗？

  心脏一紧，他当即便要出声询问。

  但紧接着，他唇角微顿。

  或许，是因为陈总已经睡着了？

  他侧耳倾听。

  那边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嘈杂的声响，只有那道舒和而缓慢的气息。

  吐了口气，乔文州的身体逐渐放松。

  原来真是睡着了啊。

  将手机贴近耳边，乔文州缓缓阖上眸子。

  很晚了，他也该休息了。

  伴随着那边清浅的呼吸，乔文州缓缓进入梦乡。

  ……

  这边，已经熟睡的陈星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把意识深处的系统吓了一跳。

  爪子里的瓜子散了一地，系统猛地看向陈星竹。

  怎么回事？

  难道是它偷吃瓜子被发现了？

  眯缝着一条窄窄的缝隙，陈星竹摇摇晃晃地走下床。

  那弧度，那幅度，一度令系统怀疑下一秒陈星竹会不会一头栽在地上。

  事实证明，系统想多了。

  虽然身体快要摇摆成不倒翁，但陈星竹依然好好地立着。

  下床之后，陈星竹呈S形走到衣架前，并掏出口袋里的药盒。

  系统松了口气，原来是要吃药啊。

  下一秒，它眼睁睁看着陈星竹一口闷下一把药丸，然后又摇摇晃晃地爬上床，眼睛一闭，一秒熟睡。

  系统：……

  这……这家伙吃药都不需要喝水吗？！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十分明了。

  系统惊掉了下巴，并隐隐感觉口腔泛苦，甚至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算了，不吃了，系统将瓜子收了起来，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唔，好困……

  一人一统共同进入安眠。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室内，陈星竹这才悠悠转醒。

  甫一睁眼，陈星竹便惊叫一声，“糟了！”

  系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怎么了？］

  陈星竹瞬间弹坐而起，［我昨天晚上忘记吃药了！］

  系统：［哦，药啊，你已经吃了。］

  陈星竹：［？］

  系统：［请看VCR。］

  不到一分钟的回放，清晰地记录下他吃药的全过程，陈星竹瞬间心安。

  于是，在给系统道谢之后，陈星竹重新躺下，并盖好被子，准备来个回笼觉。

  系统嘴角抽搐，［你……你不打算去医院了吗？］

  陈星竹眼都不睁，［去啊。］

  系统：［那你还不赶紧起床？］

  陈星竹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睛，［慌什么，时间还早呢。］

  系统：［……］行吧，你开心就好。

  两个小时之后，室内传出一阵杀猪一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已经十点了！系统你怎么不叫我！！］

  系统：［请看VCR。］

  慌什么……时间还早呢……

  陈星竹：［……］啊，好尴尬。

  他赶紧扭头翻找。

  系统：［干什么呢？］

  陈星竹：［找手机啊，我得赶紧给乔文州解释解释。］

  他一边说，一边掀开枕头，又拉开被子。

  奇怪，手机呢？

  系统：［你打算怎么解释？］

  陈星竹此时的心神全部用来寻找手机，对于系统的问题，他随口回道：［就说我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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